感谢编辑部送了一张京东的卡。没在京东买过东西，进去遇到一套特价的《约瑟芬铁伊推理全集》，就用卡换回来了。一直喜欢推理小说，却没听说过这位铁奶奶——Josephine Tey 本名Elizabeth Mackintosh，是与阿加莎（还有我也不熟悉的多萝西）齐名的侦探奶奶，但一生只写过八部侦探小说，还不及莎奶奶的十分之一呢。

随便选了一本，是《时间的女儿》，名字好听，故事也不凡。一个侦探卧病在床，书不想看，算术不想做，图形看腻了，仿佛生了“无聊的芒刺”（“the prickles of boredom”，放假期间，大概好多人都有这个感觉？）——朋友建议他，你会看相，不如找几个看看，也许有什么神秘故事呢。最后，他对从伦敦国家画廊借来的理查三世的肖像发生了兴趣……

西洋画的写实，在这儿起了作用——护士看画，说他患了肝病；外科医生说是“脊髓灰质炎”；警察说他像法官而不会是罪犯……（不知道从康熙的画像能得到什么结论？）

故事牵涉好多英国历史，通常的历史教科书不会有那么多的细节，大概只有看野史——Richard III的野史在哪儿呢？莎翁的戏里？可他的戏来自Thomas More的传记，而T爵爷的传记虽然号称经典，在那位侦探看来，却是“该死的道听途说和欺骗”（It's a damned piece of hearsay and a swindle），而“警察最恨道听途说，特别是把它拿来当成证据。”

“摩尔自以为是事实，其价值并不比士兵间口耳相传的轶闻高明到哪儿去。听者比说者还信以为真。摩尔敏锐的心智和备受称道的正直，并不能使他的书成为可以接受的证据。”警察叔叔的这个观点很应该成为对历史作品的评价原则。看历史学家们吵架，正统的一派总是拿过去的“权威”的意见而不是历史事实作为证据，确实很可笑。当然，历史事实又在哪儿呢？

那个态度，大概可以用于科学研究。有些研究，成千上万的人在做，但思想方法的来源其实只是一个，而且是一个错误的——只是因为它看起来有点儿时尚，所以跟风的就多了，堆积起千百篇文献，仿佛真的形成了一个方向，甚至一门学科，其实就是一句废话重复了一万遍，养活了一群人……

“时间的女儿”来自一句古老的谚语，Truth is the daughter of time。可时间不能自然生出真相，它也可能生出尘埃，把谎言越埋越深。即使考古盗墓的来了，也只能挖出些假玩意儿。

时间也为人造迷雾创造了条件——解读历史、戏说历史、篡改历史甚至颠覆历史，都是在玩儿时间旅行的游戏，都在玩儿“穿越”……以往的历史研究中的闹剧不说，时下各种经典的探秘和“还原”，都是一路的喜剧，也都在写不同体式的《时间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