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悼中国集装箱之父----刘鼎铭教授

已有 5797 次阅读 2012-1-18 15:25 |个人分类:忆人忆往|系统分类:人物纪事| 纪念, 教授, 悼念, 中国集装箱, 刘鼎铭

   

刘鼎铭教授与夫人

    刚从上海回到家没几日,便接到一个突如其来的噩耗,我十分敬重和亲厚的师长,上海海事大学的刘鼎铭教授逝世了。阴冷的隆冬上午听到这个消息,我真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这是事实。
    两个多月前,中秋过后,我和妈妈还去刘老师家看过他,当时他虽因胆管堵塞持续低热,但精神依然矍烁,声音洪亮如初,淡兴也很浓。我们在书房里聊了许久,临近中午时刘老师还定要留我和妈妈吃饭,但因我们中午有事,便坚持告辞,他便特别将友人送的阳澄湖大闸蟹包好,让我们带回去品尝。如今,那天他站在门口,带着爽朗的笑容目送我们的样子,还清晰得历历在目,可再也无法见到他了,本想过年时给他拜年,却也成了永远的遗憾。
    我与刘鼎铭老师相识在2003年,那时他已从上海海事大学(当时的上海海运学院)退休,但仍发挥余热主编《集装箱化》杂志,而我只是一个稚嫩的大学生。本不会有什么交集的我们,却因为一本半个多世纪前的诗集而结缘,那是我父亲收藏的燕京大学校长陆志韦先生,也是刘老师的舅舅在民国时出版的一本初版诗集《渡河》。刘老师的家乡是浙江湖州南浔镇,是爸爸的乡前辈,而且我的爷爷还是刘老师初中时就读的南浔中学的第一任校长。所以当我带着那册薄薄的诗集,第一次拜访刘老师时,他就对我这个小老乡、小校友一见如故。他告诉我,他是学理工科的,对舅舅的诗歌不太了解,但他这辈子一直记得,是舅舅的供给才使他念完中学进入了大连海事大学,又在大连海事大学念完了研究生。
    那时我才知道刘鼎铭老师早年毕业于大连海事大学,后来在院系调整过程中,来到上海海事大学,在现在的交通运输学院(那时称之为水管系)工作。文革时,刘老师因家庭成分而被批斗、下放,失去了正常教学科研的机会,但他并不绝望气馁,那时集装箱运输已对国际航运市场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刘老师敏锐地觉察到这个不起眼的“铁皮箱子”是会掀起一场运输和贸易业的革命的。于是他在那个年代封闭的环境中,竭尽所能收集欧美、日本的资料、文献,开始将全部的空余时间用于集装箱相关资料的整理翻译上,由于发现日本在集装箱运输方面走在了前列,刘老师还开始自学日文,翻译了不少日本资料和书籍。改革开放之后,我国航运业逐渐市场化,为迅速适应国际航运市场的竞争,集装箱运输这个新理念是必须攻克的难题。刘老师便主动和企业联系,办国际集装箱培训班,将他积累了数十年的集装箱运输专业知识传授给企业的从业者,还积极参与国际集装箱专业学生的培养,陆续出版了多本集装箱专业书籍,其中最有份量的是是2003年刘老师倾全力编纂的《集装箱与现代物流辞典》,可以说是集装箱运输界第一部专业辞典。如今不少航运界的精英们都称刘老师当年办的培训班是航运界的“黄埔军校”,称刘鼎铭老师是中国的集装箱之父一点也不夸张,若没有这位老人在特殊年代的潜心钻研,和积极地倡导传播,我国航港业要在国际集装箱运输界占据螯头可能还要晚不少年。
    这之后,我和刘老师的交往逐渐频繁,刚考上研究生那年的暑假,我还在刘老师的《集装箱化》杂志社实习,那时正好上一任的责任编辑刚离开,我便代了两个月的编辑,收获很大,认识了很多航运领域的老法师、老教授。之后在我读研,考博,读博士,进学校工作等等,每个人生的转折点上,刘老师都无私地给予我很大的帮助和指点。2006年之后,他因为种种原因卸下了《集装箱化》杂志的社长职务,便不常来学校,但每年我总会去看望他几次,看他身体硬朗,而且依然思路活跃,笔耕不缀,总会感到由衷的欣慰。
    刘老师那代教书匠,总有很强的为社会“做点事”的责任感,虽闲赋在家,他还是闲不住,古稀之年学会了电脑打字、上网,我总觉得他已成果丰硕、著作等身,但他还是觉得有许多未完之事业。于是,每次我到刘老师家,他总会有新的书和文章问世。去年我将我的第一部专著送去给他时,他便送给我他新出版的《多式联运与现代物流辞典》,比2003年的那部增加了一倍的词汇量,但刘老师还是觉得有遗憾不足的地方,校对仍有缺漏之处。
    想起最后一次去看望刘老师时,他说不久要住院动手术,他本想八十岁后不开刀,但医生说他身体体质不错,保守治疗无法治本。我当时也觉得刘老师曾经过好几次大刀,前两年还经历胃癌复发,但之后仍安然度过,这次的胆管修复手术风险不算太大,想住院不久后就可又看到他老人家褪去一身倦容精神气爽地回来了,便也让他安心接受手术。现在想来如果当时能劝他再慎重一点,或建议他年事已高还是不要轻易手术的话,可能刘老师还不会走得这么突然。
    想起刘老师还常挂念他正在写的回忆录,为了查找舅舅陆志韦的资料,与师母金老师两人往图书馆翻了好几天的旧报纸,想起他还希望能编一部《现代物流大辞典》,虽已有出版社向他发出邀约,但他实在年事尚高,已无精力和时间胜任,还想起他对我今年要出国访学的种种关心。真的很难过,少了一位如亲人般的师长,但唯一庆幸的是刘老师走时并没有太大的痛苦。
    总觉得刘老师还在他那间敞亮的大书房里,扬起他圆圆的面庞,一双眼睛不大却炯炯有神,用高八度的带着南浔乡音的普通话高声谈笑着,说到兴头上常常前仰后合。只是我永远无法再坐在他的面前,告诉他我学习、工作、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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