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我独自在花港慢慢走着。远处的灯火在湖波中荡漾,空中飘过一些雾汽,树叶上淅淅沥沥落下雨珠。石砌的小径在树从中游动着,没有到我所寻找的西门,却把我带到了黑暗中的亭子和小桥,桥上,一只机警的野猫扭头跑开,在花丛中迅速消失。
此刻,这里一切是如此宁静。难以想象,这里白天曾是怎样地嘈杂热闹。手拿麦克风和小旗的导游,引来一队队戴着旅游帽、兴奋地大呼小叫的游客,把路上、岸边、桥头挤得满满,争着观看、拍摄那水池中一团团的红鲤鱼。鲤鱼们同样兴奋地涌向岸边,争抢游客们投下的三块钱一包的鱼食。
在这漆黑的夜里,我看不见鲤鱼,但我知道它们还在这池中,就在几米外的水下。现在,没有什么可争抢的了,它们可以静静地悬浮着,享受这一夜的宁静。
忽然觉得,自己也有点象一只这样的红鲤。申请经费、发表论文、接受评估,难得享受这片刻的宁静,然后开始新的下一轮。
花港以观鱼闻名。说到观鱼,想起濠上的庄子和惠子。 庄子曰:“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那么,放弃从容而争食的花港之鱼也快乐吗?若说不乐,何以鱼们都来争食?恐怕还是惠子说得对,“子非鱼,安知鱼之乐?”“知之于濠上”的庄子毕竟没来过花港。甚至,惠子也未必对,就算是鱼自己,知道自己是否快乐吗?我不知道。
雨停了,云破处,露出一钩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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