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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归与喝酒
贾伟
北卡最近雨下得频繁,雨后满眼是嫩绿色,站在窗前看庭院里遍地茁壮成长的青草,我心中不住叫苦,茂盛的草地对我来说意味着苦差事来了 - 又得修理草坪了,对面的邻居Greg家门口又响起了割草机的声音。不过屋后的四、五只野兔子显然持不同观点,它们兴奋地呼朋唤友,蹦跳着进入草地开始享用新鲜的绿色食品,这遍地的美食在它们眼里简直就是“满汉全席”啊,伙计们边吃边哼着“沂蒙山小调” - “解放区的天是明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不对,好像歌词窜了。不过咱不懂它们的语言,也就只能宏观地猜测一下食草动物们的幸福心情吧。
一个人的美食是另一个人的毒药,这句话在营养学角度是站得住脚的。我自小不会喝酒,家中其他成员都能喝一些,唯独我不行,生物学上讲应该是严重缺乏乙醛脱氢酶,在体内乙醇(通过乙醇脱氢酶)降解到乙醛后,后道工序无法正常工作,使得大量乙醛留在体内以致产生恶心欲吐等不适的症状。这一个缺陷让我从未享受过品尝美酒的乐趣。
在国内工作时,不会喝酒并没影响到我交朋友,我的朋友中很多是酷爱喝酒的,在酒席上他们管他们整瓶地喝,我先抢着喝一、两杯小酒,将自己“饱和”了,满脸通红摇摇欲坠后便改喝茶,朋友知道我的心意到了,也从不强求。有一次碰到一个较为特殊的情形,内蒙的某一个旗(属于内地的县一级机构,该旗幅员辽阔,占地几万平方公里)请我去给他们谋划点科研项目,旗委书记率全套领导班子摆了一桌酒席款待我们几个远道而来的朋友,而第一道程序就是每人喝三碗当地酿造的白酒。我如实地告知老书记不会喝酒,老人家坚持了几次,见我很坚决地不喝,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失望,但还是率众旗长副旗长礼貌地站起来一口气干了三碗。要是平常,我一定心安理得地要杯茶接着谈天说地,今天不行了,因为我对老书记很有好感,多次听说他是个好官,深得百姓和下属的爱戴,我这个来自大都市的海归教授不喝这三碗酒显然有对这些乡下的父母官不够尊敬的嫌疑,但别说三碗,就是一碗喝完我就得交待在这里了,更无法在工作上帮他们忙了。当时我一横心,跟老书记要了只空碗,把身边几个人面前的(蘸一点都得辣出眼泪的)芥末酱倒进碗里,把这一碗绿油油的芥末酱一仰脖全喝了。我一面咳嗽一面跟大家说其实我喝三碗酒跟喝这芥末感受是一样的,只不过喝了这个,我还能接着陪各位说话。老书记大惊失色,立即把几坛子酒给撤了,从此我们成了忘年之交。
前两天网上有篇义正辞严的博文,说纵然给一千万也不海归!我拜读以后觉得说的很多是事实,但观点有点”get carried away”(走得太远了)。你说你不能喝酒,不愿上那个酒席,这一点可以理解。但你说那帮酒桌上的人都不是东西(或许的确有几个人不怎么样),你不去是因为洁身自好,这就概念不同了;如果再有人推波助澜,说但凡酒席上的人都不怎么样,众人皆醉唯我独醒,举世皆浊唯我独清,这就未免见笑于江湖了。
人的思想境界有不同的层次,但作为一个社会人,其实是很难分出高贵和低贱的。在我看来人只能分左、中、右,无法分上、中、下。不喝酒的不入席的往左站,爱喝酒的爱上桌的靠右站,绝大多数人在中间 - 他们既没多大酒量,又惦记着上酒桌,所以比较纠结。有些中间地带的人们一跺脚决定去喝酒时,会高声吟唱:我有一颗红亮的心;同样一咬牙决定不去喝酒时便说:我不跟他们同流合污,我有一颗自由的心!世上的烦恼和痛苦多源于此。赵本山说,生活啊,就是一瓶二锅头!其实话粗理不粗。有人喝酒很享受,有人喝酒很受罪,你决定去赴宴或不赴宴,你多喝、少喝或不喝是一种自我选择,也仅仅是一种生活方式的自我选择而已,别去扯那些个不着边际的高尚或低俗的概念,更不用将其政治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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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2 19: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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