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一花有一花之神”

受权发布吕启祥文  黄安年的博客/2011年4月28日发布

     《红楼梦》七十八回中,小丫头杜撰说晴雯是被天上的神仙召请去作司花之神了，这正合了宝玉的心思，解说道:“这原是有的，不但花有一个神，一样花有一位神之外还有总花神。”这句话在各种不同的版本中颇有歧义，值得玩味。

     先看抄本,存有七十八回的共七种本子。上引“人文”1982年版所据的底本是庚辰本,原作“不但花有一个神，各样花各有一位神之外还有总花神”，其中“各”和“各有”为旁添。列藏、戚序、戚宁三本此处文字全同：“不但花有一个神，一样花有一位神之外，还有总花神”。蒙府本略有小异，除“一个花各一位神”加点的二字不同外，余者全同。至梦稿本,此句大大简化，变成“不但一样花有一个神，还有总花神”；甲辰本更少二字，作“不但花有一个神”，“还有总花神”。

再看刻本,手边共五种本子，程甲三种,程乙一种，称做程丙的一种。除去书目文献出版社影印的那一种程甲本外,其他四种此处文字全相同。作“不但花有一个神，还有总花神”。唯独书目文献社影印的这一种程甲本十分特异，印作“不但花有一花之神还有总花神”，原本为竖排，将“一花”和“之神”两个字挤在一个字的格位中，行款和版式均不动,与他本相同,显然是把这两处抠出重行刻字嵌进去的。

顺便提出,程乙错讹甚多,就在上举这句话读下去不远处即有一连串错字，兹举六处:（1）“战攻斗伐”作“战攻斗代”；（2）“一干流贼”作“一千流贼”；（3）“圣朝无阙事”作“圣朝无関事”；（4）“七言绝句”作“七言绝记”；（5）“未冠之时”作“未寇之时”；（6）“大阮小阮”作“大院小院”。这些明显的是由于抄手的文化水平低而造成的讹误。

以上的版本现象如果略作梳理便可以看出：其一，七种抄本可大别为三类,庚辰、列藏、戚序、戚宁、蒙府五种基本相同,梦稿已简化，甲辰更接近于程本,由此亦可见出甲辰本的过渡性质。其二,几个刻本中只有两种不同的情况,而这不同却出现在同为程甲的本子间，情况独异的那种程甲本从文字上较近抄本,究竟是根据什么而作这样的改动，以致出现了一个格位中挤下两个字这样不得已的现象。据此可否辨别何者为真正的程甲本或存着来历不同的几种程甲本。其三,程乙本的错讹足以说明它晚出,而称做程丙本的却没有这些错讹，究竟有没有一种独立存在的程丙本呢？

就《红楼梦》这样一部大书而言，以上所举的不过一枝一节,这样的细小的局部是不足以支撑任何倾向性的论断的。何况我们看到的只是一种表象，仅提出这种版本现象，以供行家法眼进行分析和审订。

“一花有一花之神”在《红楼梦》中不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细节。大观园的女孩子各司一花,都是一花之神，总花神或许正是惜花护花的“诸艳之冠”贾宝玉。

（注：本文为老友杜春耕与笔者合写）

　　(写于1996年6月, 原载《北京农工报》1996年6月20日第五版红学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