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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米七不到,有些发福的身材绝不算伟岸;你的皮肤黝黑,掩藏了唯一算是有神的眼眸;甚至你的牙齿也发着黄,那是年幼时喝了有毒的井水而渲染上的印迹。
你正直而又不善争辩,你坚韧而不失儒雅,你圆润但不违原则。可记忆里,你总被我气得拍案而起,不顾形象,触碰底线。
也许人们记得最最清楚的,就是疼痛而非甜蜜。所以每次回忆,我都会想到9岁那年逃课,你的巴掌落在我的右脸上。不知怎么,眼镜挂伤了耳朵,汩汩地冒血。我则以血为“家暴”证据,刻意地看着皱得千沟万壑的眉。我并不疼,看得见的伤总会痊愈。你却拖着我,蹬着自行车飞向医院。我还记得夜风中你睡裤下裸露的小腿。这个画面如电影中被打上柔光的特写镜头,每每在回忆中浮现。到了医院,你才发现忘记带钱,有些低三下气地向医生讨了两要棉签,我偷瞟你,还是千沟万壑的眉眼,却好像揉进了一抹心疼与自责。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伤害自己深爱的人,远比被伤害的人更痛。
从0岁到16岁,你一直是我的岸。小时候,我是温和的涓涓细流,黏着你,依赖你;初中是叛逆的日子,我厌倦了你的束缚,竭力奔腾,毫不温柔地冲刷着你,侵蚀着你,你却还是那个岸,扶着我,引着我流向大海。而今,我开始慢慢懂你,想要弥补过去的乖张,却恍然发现,那个十年如一日,捧我上天,护我周全的岸,不知何时,已有些孱弱单薄了。
像是《边城》中翠翠突然想“爷爷会不会死”,越在意,便越怕失去。所以即便我刻意忽略你越来越短的工作时间,忽略你办公桌上越来越五花八门的瓶瓶罐罐,也还是会抑不住地想,你会不会突然离我而去呢?心中一凉,而后“呸、呸”个不停。
曾经一只手就把我举过头顶,让我坐在脖子上看木偶戏的人;曾经热衷于和我比赛跑步、跳高,屡战屡胜的你;曾经踩着凳子换灯泡,恋下腰身扛煤气罐的你,现在上到四楼就开始气喘吁吁,跳二十下绳就会抽筋崴脚。可你仍旧十年如一日,捧我上天,护我周全。
每个十六七的孩子都一样,小心翼翼不动声色地心疼着最亲近的人。他皱眉,你皱心,他掉泪,你流血。但话一到嘴边就化为了百炼钢。“无聊”、“啰嗦”也了口头禅。敏感雅嫩的心不敢让你发现,原来,我也像你爱我一样的爱你。我总想,你再等等我,等我更懂事些,我就对你说,就报答你。可那时,你还在吗?
爸爸,是每个人的爸爸;而你,只是我的你。无论是严肃的你,慈爱的你,愤怒的你,开心的你,我都能感受到你变化的表情下不变的爱。而无论是任性的我,乖巧的我,失败的我,成功的我,你都十年如一日,捧我上开,护我周全。
如岸,如你;如水,如我。以后,我也要做你的岸,敬你上天,护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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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5 07: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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