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章丘,为的是看百脉泉,行至中途,才知章丘是李清照的故乡,真是不该,如此喜欢她,却忘了她是哪里人。百脉泉,泉如其名,脉络广布,少如花瓣,多如筛眼;如今,名声胜于李清照,断不是天工太神奇,我们太热爱大自然,而是我们太容易遗忘,太无情义,没有给李清照留下什么,哪怕是青瓦一片,残荷一隅,没有,没有,什么也没有。于是,我们只有纸上的李清照,即使接近了她的故乡,也少有人提及;即使到了她的故乡,也只能见到为了旅游的纪念,而不是为了纪念的旅游。
李清照,我最喜欢的中国女人,从读她的词开始,你会一步一步了解,女人可以多有才,女人的内心可以多精彩。举手投足间,情意无尽,美丽无穷。我们之所以喜欢有才能的人,是因为有才能的人,最大限度地开发了人的可能,向我们展示了生命的奇妙。如果没有历代的有才能的人,生命该是如何的荒芜,作为人的意义和趣味该是多么贫瘠。我也相信宏大叙事视野下,所谓历史车轮风潮中的种种传奇与神采,英雄般的人物也曾让我迷恋,让我钦佩,但我更关心这些人物的个人情怀,甚至,我更相信在许多的关键点上,人物的个人爱好与性格,更是决定所谓历史走向的力量。所以,我一直相信“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推断。
我不太相信历史的车轮是一直向前的,如果有人和我说,今天比昨天好,现代化比自然化好,我是心存疑惑的,因为这个命题是人类的妄想,是没有明证的,今天的进步,如果说是人的精神的进步,毋宁说是商业的进步,也就是低级欲望的进步。千万不要用今天的文明和昨日的野蛮比,你只要用今天的文明和昨日的文明比较,今天的野蛮和昨日的野蛮比较,就可以了。
孟浪地说,我宁愿住草屋,也不愿住高楼大厦;我宁愿骑驴赶考,也不愿坐高铁腾飞;我宁愿用毛笔写书信寄托思念,也不愿用扣扣视频聊天;我宁愿心里暗恋李清照,也不愿对着时髦女郎发愣。说实话,今天的女人,大都开始远离李清照,而向时髦女郎靠拢,包括现在的才女们,无论文学领域还是学术领域。这种背离是精神的背离,是浑然不觉的轻飞。正是李清照,一次又一次让我怀念女人的独特的美丽,让我一次又一次清晰地知道,女人可以这样的美,这样的吸引男人。同理,男人也可以这样的美,这样的吸引女人。
写李清照,和写其他优秀的人物一样,罗列他们的作品是没有意思的,用现代人的眼光评价他们的所谓历史局限性,是愚蠢而无耻的。才见李清照,徘徊在她曾踏过的土地上,我只是一遍一遍告诉自己,告诉天空,我好希望在这里看到她的足迹,好希望让她知道,她的雅致的气息还在感染和丰富着许多人的心灵。天空上的淡云,路途边的水塘,风摆中的残荷,以各自的方式述说着过往,而过往更是一种想象,更是一种怀念,这种体验,如同我们倾听音乐一样,淡淡掠过,勾起无边的畅想,回味曲折的人生。大多数人会有,如下的情殇,“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这不是矫情,这是做人固有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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