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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滩留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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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忽听一个朋友说，龚滩要消失了——那是老新闻了呀，不知什么大坝，将把它淹没了。我才想起，原来还到过龚滩。
龚滩是乌江上的一个险滩，但我没看出它有什么险。如果坐在太白一日还千里的那条小船上，可能觉得险；但站在现代大游船的甲板上，只感觉“凌波微步”，哪儿还有险呢！不过乌江水浅是真的。当我们的船就要进入长江的涪陵码头时，遇到浅滩，像泥鳅一样，怎么摆动都不动了。客人只好下船，走到前头的码头去等……
【传说，如今船过三峡，客人也要下船换车到下游，等船过闸门。假如真的，那么水浅水深都一样了？】
江边有小船，野渡无人，正好玩儿传说中的“桂棹兰桨”。在湖上划船的人很多，在有名的江上划船，难得了——尽管那船还系在岸边的石头上。流水并不喧闹，也没有想象的两岸猿声。只有偶尔几声鸟鸣，回响在小镇上空。
岸边是个小镇，有土家的吊脚楼，还有百年老寺庙。可惜那时我对古镇和古建筑还没有兴趣和常识，只隐约记得山中小镇都有的石级小街，破旧老屋。意外的是，我发现一家卖书的小木屋，好像生在半空中。虽然我走到哪儿都喜欢寻书，但实在没想到这样的地方还有这样的书店。更惊喜的是，有两本影印的老书，《唐诗三百首》和《宋词三百首》，都是中国书店的，恰好成对。这两种书我都有很多版本，但都不如这两本难得。其他版本还有偶然相逢或再版的可能，但这两本，多半儿会和古镇一样，将永远消失。
古旧图书越来越少了，影印的也少了，并不是有人讨厌它。现在不是也有很多线装书吗？只是字简化了，内容白话了，“国学”普及了——诸子百家都来为我们讲谋略，讲商战，讲厚黑。这股新陈代谢的时尚，正好呼应着古镇的日新日日新：古旧建筑越来越少，新生的古建筑却越来越多。
时尚流淹没了古典，正如水淹没了古镇。在江河上修大坝，也是一种时尚。大禹治水和李冰开凿离堆的时候，还没有那样的时尚。
乌江边的龚滩古镇（网络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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