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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 邱维骥文:历史·生活·命运一位退休中学历史教师的深度思考
黄安年推荐 发表:《中学历史教学参考》/2008年第5期;学术交流网/中学历史教学/2008年8月6日;黄安年的博客/2008年8月6日发布
(黄安年按:笔者珍重想网友推荐身患重病的退休老教师云南思茅地区的中学历史教学工作者邱维骥先生的文章。自2003年起,我们通过笔者的学术交流网建立起深厚的友谊,在推荐邱维骥先生的《历史·生活·命运一位退休中学历史教师的深度思考》(《中学历史教学参考》2008年第5期)的同时,笔者选发自2003年以来邱维骥先生给笔者的六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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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黄安年先生:
您好!
曾电话问候,闻先生出国,遥祝旅安。
《历史教学》7月已将“铁案”简稿发表,得先生重视与支持,很感谢。
朋友告诉,今年8?15央视播说“今天,是日本无条件投降58周年,”可知“铁案”由先生网站播发以后,已有重要效果,去年,我还记得央视仅仅说“今天,是日本投降……”,云南省报刊也在今年当天使用了:“日本无条件投降”,已经久违多年的“无条件”定语以出来了。
近读高中《标准》为之振奋,这是迟来许久的历史教育领域的拨乱反正的标志,深感来之不易,又来之必然,是黄先生、任老师领衔的教材大讨论的实质性的成果,请接受边地一名历史教书老卒的祝贺。
“尊重历史,追求真实”
“历史使命感”
“应密切与现实生活和社会发展的联系”
“古今贯通,中外关联”
“以人为本”“追求真善美的人生境界”
“把教师队伍建设放在首位”
新的理念体系和课改思维,在《标准》中显现。
愿《标准》能迅速和较好落实。
我住了两周医院,在医院里阅读到第8期《历史教学》钱乘旦先生的文章,文中“什么是历史”的观点,简直啼笑皆非,历史不可知,历史死在“过去”,历史知识都只能“仿真”,历史与现实分离,历史的争论换了角度都是真实的,等等。如此说来,“尊重历史,追求真实”是虚妄的喽!
我一笑之后,叹自己病弱,力不从心,似难以表示什么了,乃向先生反映心情,盼先生关注“什么是历史”的讨论。
特将在云南《史与志》发表的《历史贯通古今》报告,望能在先生网上转载,请先生审处。
又:为纪念滇西强渡怒江反攻,我写了一篇书评《国门逐倭的辉煌史册》,发表在昆明《春城晚报》2003年8月12日,现将拙稿奉寄,可否转发请酌。文中“三”第二段是对有些抗日著作缺乏民族认同意识的批评,“春报”发表时删略,我甚可惜,愿请黄先生指教。
遥致
敬礼
邱维骥
2003 、10、29
(二)黄先生:
您好!您从繁忙中挤时间关心拙稿,提出了很实际很中肯的意见,我特别感激,并欣然认同接受。我的文字常带着较重的喜怒情绪,这也大概是我身子瘦弱的一大原因,家人也常就此规劝。我决心要改一改了。我曾多次自勉超脱,但又常陷入情绪激动的境况。我是“炎”刊订户,见“陆文”对中国历史肆意妄言,迅即带着愤慨动起笔来,一股作气挥成,偏激的话也就堆上去了。当然,总体而言,我还是心爱此稿的,我将愉快地抛弃那些偏激处,而存留史实内容。
先回禀至此。祈望黄先生控制工作负荷,注重身体保健,然后其余。
遥颂
大安
邱维骥
2004年月11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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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黄先生:
您好!
我正在勉力慢慢写《日本无条件投降始末》书稿,现将稿子的《抗战胜利钟声在“八一五”七时正点敲响》寄上(同时向中史参投稿),可发否,烦审阅。
祝
春祺
邱维骥
2005年3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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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黄先生:
您好!
我4月下旬来昆明治病,许久未阅读学网文章了。
近日上海新民晚报主动与我联系,进行电话专访,他们主要是看了学网所发的《抗战胜利的钟声在“八一五”七时正点敲响》之后,引起对此历史大事的重视。
我又收到网友来信指出文章中的字误。此稿是由街上网吧打印,都怪我校对不够,竟然把 “华盛顿”错成“纽约”,“共和国”错成“共合国”等,约十余处之多。除愧疚和检讨之外,特将文稿修正,恳请重发为盼,谢谢。
敬礼!
邱维骥
2005年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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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黄先生:
您好!
寄上七篇日本投降问题的评论,可否逐次连发,敬请酌定。
一位未见过面的网友李恒,系广西籍留学马来西亚的学生,多次与我通信,热忱建议我对大公报海潮文章写写评论,我答应勉力而为,七篇都在4 月写成,第八评因生病暂且摆下,待以后再续。
我现已回到思茅,身体已好转,请勿念。
遥颂
大安
邱维骥
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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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黄先生:
您好!
“七评”在先生网站首发几天来,已经引起广泛关注 ?,现将网友李恒来信转寄,是最新反馈之一“网易部落”也全文转发,肯定还有更多。
待身体稍好些,我将继续评论下去,非将“有条件论”助日为虐实质揭透不可。
敬祝
夏适
邱维骥
8 月1日
附:李恒来信
邱老师:
您好!
我觉得您把“七评”交给黄教授的学术交流网公开是正确的。这几天,我把“六评”转贴到人民网的中日论坛、新浪网论坛的“ 抗日战争纪念”和“历史不容篡改”板块,以及博客论坛的“史海泛舟”上,“形势”令人鼓舞,有的点击率甚至有数百。虽然比不上那些被点击过上千甚至上万次的帖子,但正如您周二在电话中跟我说的,相信点击这些文章的人都会是些有心人。现在中国918 爱国网也在其“庆祝抗战胜利六十周年”专题下的“抗战胜利日研究”板块转载了。相信借助这样的网站一定会有更多的人了解真相,从而抗衡“有条件论”。
历史·生活·命运一位退休中学历史教师的深度思考
邱维骥文 发表:《中学历史教学参考》/2008年第5期;学术交流网/中学历史教学/2008年8月6日转发
(学术交流网主持人按:8月1日接云南边陲身患重病的退休老教师邱维骥先生来信,信中说: 黄先生: 您好!现将《历史的力量》和《历史·生活·命运》两篇稿件奉寄,敬请审处(日本投降问题的两篇容后奉寄)。先前已在学网发表过一篇《当你的一切都是历史的》(中史参也已发表),现在奉寄的“力量”“命运”两文,与“当代”一文是我就“活史观”深入认证的三篇。“中史参”在刊登《历史·生活·命运》一文时写了编者按语,我如实寄上。特此致意, 遥祝,大安!邱维骥, 2008年8月1日
现在发布的是邱维骥先生发表在《中学历史教学参考》2008年第5期上的文章历史·生活·命运一位退休中学历史教师的深度思考,感谢邱维骥先生惠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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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学历史教学参考》编者按]邱维骥,这位从事中学历史教学数十年的老师,这位所届75岁高龄令人尊敬的老人,退休15年以来,阅读不停,思考不止,写作不辍。难的是,这一切都进行在他身患重病过程中。邱老师已抱病多年,几经卧床难起,而眼疾又让他雪上加霜,然而他没有放弃,始终不放弃。好多时候邱老师都病得无法动笔,只能口述由女儿或学生代笔记录,整理好后再今给他听,然后反复修改成文。于是,就有了《当代的一切都是历史的》《历史的力量》《历史·生活·命运》等对历史与人生和历史教育积其一生之经验的表达,字里行间渗透着邱老师自已的灵魂、思想和智慧;也就有了《对日皇裕仁8.14〈诏书〉流行评述的质疑》《抗战胜利钟声在“八一五”7时正点敲响》《六十年前的日本:确是无条件投降》《日本的无条件投降比德国更完整更典型—驳日本清濑一郞、江藤淳“日本不是无条件投降”论》等彻底颠覆流行一时、为害不浅的错误观点“日本有条件投降说”的一系列文章,这些文章引起震动,不限于国内外学术界,其影响之大上网一搜“邱维骥”便知大概。
邱维骥老师何以如此执著?“我实在是太爱我的祖国,太爱我的祖宗,太爱历史文化,太爱历史教育了,我丢不下这些。好多人提醒我身体最要紧,劝我不要想那么多,也不要再写什么了。这都是好意,我是自己说服不了自己啊。苟延残喘,我会很难过。我总想,哪怕少活几天,我也得活得充实一点。”邱老师接听本刊主编任鹏杰问候电话时,说了很多很多,这几句被主编不由自主地悄悄记了下来。也许,答案就在其中。我们对邱老师的敬意,我们对历史教育的态度,必应如邱老师所表现的那样——永不放弃!与邱老师一想深度思考“历史·生活·命运”,让历史教育帮助人们好好做人,进而以天下为已任,亦恰是我们永不放弃的应然状态。
历史·生活·命运
——一位退休中学历史教师的深度思考
邱维骥
历史的力量,或显或隐,在现实生活中运动,呈现新的面貌,延续着历史的进程,,衔接未来,趋向未来,形成潮流。每个人在历史潮流中经历自己的命运之旅,因此应该尽可能深一些和多一些感知历史,感知历史与生活与命运的密切关系。
感知历史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每个人的命运都在历史力量的制约之中。历史也赋以个人对命运有某些可以自由选择的机会,但这种机会是有限度的,所以对历史感知的程度,极大的影响着每个人对命运机会选择的利弊程度。
存在“命中注定”,定因来自历史
人的一生,是否存在“命中注定”?应该承认是存在的。
当然,这里所言的承认,与有神论者的命运观是截然不同的。有神论所讲的“命中注定”,定因归于神灵,认为人生种种经历,处境,归宿,都是上帝、真主、老天爷所安排,个人自已的作为,也是受鬼使神差所诱引。这种有神论的命运观,无法将上帝的公正强大与人世间的频频灾难相协调起来,以至,鲁迅的小说《祝福》中的祥林嫂,一个善良、勤劳、不识字、笃信神鬼的乡村贫苦妇女典型,终于在穷死前夕,发出疑问:“一个人死了之后,究竟有没有灵魂?”祥林嫂的疑问,颠覆了她笃信一辈子的天命观。
承认“命中注定”的存在,是直面现实生活中实实在在感受着的事实,即任何人的命运,他或长或短的人生经历,都被某种力量所制约,注定了他的一生有很大部份比重都在“身不由已”之中,自由选择是有限的,有条件的。制约人们命运的力量并非来自神灵,而是来自历史。
人类一边凭自己的思维和劳动,创造出与动物世界相区别的人类社会历史,一边又被自己所创造的社会历史制约着,被创造着。人类的进化并未停止,与史前的生物进化不同之处,就是人类还受着自己创造的社会历史力量的制约,从这一意义上认识,人类的命运也受历史注定。由于人的认识能力的局限性,我们还不可能更多知道和描述人类命运的进程,但那两句常说的名言“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可能就是人类命运的总的趋向,所以,我们才坚持共产主义理想,当然,那是很遥远的将来,还有漫长的曲折的征途要走。
马克思1844年在《关于费尔巴哈》的论著中,曾用很长的篇幅,论述过人的历史属性,提出“现实的历史的人”的概念。马克思指出“人们自己创造自己的历史,但是他们并不是随心所欲地创造,并不是在他们选定的条件下创造,而是在直接碰到的既定的,从过去继承下来的条件下创造。”(《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人民出版社,第603页)20世纪五十年代末,我们经历的大跃进失误,就反映了领导者严重忽略历史力量对现时人们的制约作用,忽略了继承历史条件,想随心所欲创造历史,终于吃了大亏。那时,最流行的语言是“向地球开战”,“共产主义离我们并不是遥远的将来。”“十五年赶过英国老王牌”,“中国是一张白纸,好写最新最美的文字,好画最新最美的画图”,“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总之,一再过度夸张地宣扬现时人们创造历史的能力,宣扬只要干劲冲天,就能创造奇迹,结果,天灾加人祸,全国受饥饿,尽管曾鼓足干劲,仍然没有摆脱历史的制约,历史逼迫着一度狂热的人们,退回到起跑线,甚至退得更远。笔者那时年轻,二十几岁,曾狂热地干劲十足的投身大跃进洪流,熬夜大炼钢铁,泡着漫过腰的积水抢收稻谷,冒着大雨积肥送肥,在课堂向学生讲共产主义已经不再遥远,……结果,我这个中学教员也挨饿了,也患了浮肿;我工作所在地是一边疆少数民族自治县,三十余万人口,民风淳朴,响应大跃进号召的热情似火,因饥饿浮肿死亡者数以千计。经过三年调整,元气才渐渐复甦。历史无情,谁要超越它的制约,谁就要载根斗。于是,无情的历史又有情地创造了一批吃一堑长一智的人们。
国家、民族尚且不能超脱历史力量的制约,更何况微微个人呢!无论是最贫穷、最卑贱者,或者最富有最尊贵者,当他临终寿寝前回首往事时,有谁敢说他一生经历都是自由安排?都已超凡脱俗,未受社会历史力量的制约?没有,人世间没有一个正常人敢这般说。任何现实生活中的个人,都必然地只能在相关历史力量所制约的大趋势的弹性中选择自己的走向,这种选择本身就具有辩证的两重性,一方面,每次选择都含有对以往历史的继承;一方面,每次选择又在书写新的历史。而新的历史一旦产生,它立即又成为制约它的主人的历史力量,这是由于历史事实的既成性质,一旦产生,就不可能抹去,是福是祸,它总是要像影子一样紧跟着它的主人。历史对个人命运的注定性,是无法否认的。远东国际军事法庭判处东条英机等日本甲级战犯绞刑,与普通法庭判处抢劫杀人犯死刑,其本质上并没有多大区别,判决书所开列的内容,就是他们的罪恶历史,他们的罪恶历史注定了他们的最终下场。有一批严重作恶的德国纳粹分子,战后逃到南美洲阿根廷等地,隐姓埋名,龟缩避难,但仍然被以色列的战犯追捕者犯猎获,绳之以法,这也就是“在劫难逃”,是历史注定的又一类例证。注定个人命运的历史力量,既来自身外的相关的各方,又来自于本身所作所为,人人如此,概莫能外。正是立足于这一根本的道理,所以,高明侦探面前无疑案,任何疑难案子,作案人总会留下他的历史痕迹,一根毛发,一节烟头,半片指纹,些许唾沫或体液,乃至身体的气味等等蛛丝马迹,以及与案子的利益关系,都可以为破案提供侦察线索,揭开作案人的这一页历史,与作案人的命运连接起来。
道理一经说明,就非学简单,但生活现象纷纭复杂,人们面对着大堆一时还难以说清的问题,为什么坏人的恶行不见得都能现报?为什么好人并非真的就能一生平安?……疑惑丛生,如同《祝福》中那个祥林嫂,始终未能明白。这些人生命运问题,问天地神鬼是问不明白,只有问历史,才可能明白。历史注定命运,命运来自历史,历史与命运搅拌融合的环节是生活。
生活交融历史与命运
将历史与命运搅拌交融的是生活,人们每天每时每刻至分分秒秒思维与行为着的现实生活。
不要仅仅从史书中去寻找历史,史书不可能写尽历史,史书还可以被焚烧灰尽,历史却不可能被焚烧消灭。“史不灭”的观点乃是中国史学传统的精义。也正是基于此,历朝历代修史不衰。《金史》编纂人阿鲁图在《进金史表》中就曾言道:“国可灭,史不可灭”。
“史不灭”,孔子虽死,孔子的思想教诲在孔子的“论语”中活着,正如老子李耳之预言:“其人与骨皆已朽矣,独其言在耳”。秦朝灭亡了,秦朝的历史继续影响后代,郡县制、书同文仍在发挥作用,波兰几次亡国,因为波兰历史存在,波兰又复国了。因为“史不灭”,史学家们才有事可做。
既然“史不灭”,那“史”在哪里呢?应该说,历史就寓于现实生活之中。现实生活是历史的前沿,是新鲜的历史,历史寓于生活,生活续写历史,历史制约命运,复杂的社会历史力量在生活中亲合、对抗、消减、增强、搅拌交融,汇成主流、支流、逆流的趋势,及至数不清的细微分流与小道,制约着人类命运的走向。
一个婴儿诞生了,如果他不想成为“狼孩子”,那么,他必定接受和进入人类社会,经历累累岁月的历史环境:生活生产的成就和父母先辈已经建构的社会人际关系。他如果出生在美国,美国那部已经二百多年的宪法,现代美国的生活条件,开始影响着他们的成长,如果他出生在非洲国家的某深山部落,那个部落的族语、习俗、族规,生活条件,是他能够生存的最初环境,如果他就是一名中国小孩,他必将接受几千年形成的姓氏、母语以及祖辈和父母所奠基的社会身份,由此而加入 “龙的传人”的澎湃洪流之中。人世间每个你我他,都是“历史人”。
每一代现实生活中的人们所赖以生存的条件,除了阳光、空气、雨水是和普通动植物共享的天然物质之外,一切由人们自己生产的物质用品或精神文化软件,都必定汇聚着多代人们的智慧与辛劳,积累了长久的时日岁月,具有先辈与后人共同创造的性质,绝对不可能凭一代人的力量就能“开天辟地”,纵然是最落后的部落,也有他们的历史源流,也不可能是 “一张白纸”。一切富有成效的创造,一定寓含着富有成果的继承。近代经典物理学的奠基人牛顿,就很谦虚地将他的成就譬喻为“站在巨人的肩头上摘苹果”,“巨人”是谁?就是历史,就是数不清的先辈学者。总之,没有良好的继承(包括接受与批判),就没有良好的创造。而任何新的创造,又立即汇合在历史长流的总体之中。生活与历史的一体性是显而易见的。
生活中的战争,全国性运动等大事情,其历史性显而易见,就是微而又微的小事物,也都可追溯出长长的史话,一根针,一根线,一碗米饭,一片面包,一杯牛奶,一本书,一根火柴,一度电,……都有一番历史故事可讲,都不是如魔术般突然无中生有;还有语言、文字、风俗习惯、法律规章、人文传统……无一不是源远流长的历史现象。仅从史书“寻阅”历史的史学与历史教育,容易脱离现实生活所体现的活生生的历史动态,以致许多人把历史知识错看成只是学文科的人,尤其是学历史专业的人的功课,错以为自己“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殊不知,每个人的命运,正在受着与其人紧紧相关的历史力量的制约。凡是能够比较多一些深一些地感知历史的人,对自已的命运就能够较好一些把握、驾驭,从优选择历史给自己所提拱的机会;相反,凡是忽略历史力量的存在及其趋势,甚至是愚昧(如《祝福》中那个祥林嫂),那么,他就不可能成为自己命运的主人。
历史制约命运的两大根系
历史发展是多元的、不平衡的,历史力量对人们命运的制约(注定)作用,自然也是多元和不平衡的,确实具有一时很难看清楚说明白的复杂性,其中,出身和教育,就是制约力度很强固和很普遍的两大根系。我们可以用例子说明这两大根系对个人命运的制约特性,探究历史与生活与命运的关系。
先说出身。出身是指人出生时的国籍、乡籍和家庭。出身是每个人的命运起点,一生经历的初始,是历史赋以的生活基础,完全不可能由婴儿自由选择.
出身会影响人们的一生,但并不意味着定格始终,不意味着就是命运的终点,命运从起点开始,自始至终,都会有千差万别的变化,都会在历史的激流波涛中翻滚出各自命运的差异,成长起来的个人在书写自己的历史章回中是有作用的,是有一定程度的驾驭自己命运的可能的,因为每个人也是一分历史力量,既可能影响着他人,也可能影响着自己。
笔者所讲的出身是生命起点,决非等同于宗教的宿命论和“文化大革命”时曾经传言的“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的血统论。笔者以为,宿命论和血统论殊途同归,都把个人出身定格凝固为命运的全程和终点。宿命论源于缺失科学知识,血统论则多系纨绔子弟的懒惰依赖习性的表露。
国藉、乡藉和家庭,都是长久历史的产物,显示着祖先、父母奋斗所形成的生存空间和经济社会环境,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是新生一代所感恩承继的历史火炬。任何个人的命运,不应该也不可能离弃这一特定的历史火炬,而凭空地单独地开创自己的命运之旅。所以,只要世界仍以国家分界,爱国爱乡爱家,为其做出贡献,自然地就是个人命运良性发展的历史缘由。
出身的差异,表明了历史力量对个人命运起点的制约,是命运的第一支根系,无论你喜欢与否,它是事实,你不可能否认这事实。
再说教育。文化的延绵不能由生理遗传,于是,人类创造了与自身历史同步存在的永恒的事业——教育。通过教育的实施,人类历史文化一代又一代地传承延绵,一代又一代地的增长出新枝鲜叶,历史地继承中创新发展,以更丰厚的教育内涵,向下一代传递。教育维系着人类的命运,维系着国家、民族的命运,所以,也维系着每个你、我、他的个人的命运。
广义的教育包括一切授人以某种知识、技能、思想观念的行为过程。家庭的,学校的,教堂寺庙的,社会的,还有贼人强盗黑社会的,等等,总之,全社会数不清的各种历史力量,都在运用教育手段,谋求在新一代人的身上,实现其某种特殊的希望,或继续当个老实的农民,或望子成龙学而优而仕,或发财致富,或修养学问,或研究科学,或学门手艺自食其力,或成名成家,光耀门庭,等等,五花八门,交织在生活之中。
汉代设立太学,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确立了儒学在中国古代教育实施中的核心地位,历代皇族也以儒学为本,金朝开始设孔庙,元朝将孔庙发展到云南边境地带,孔孟之道凭据历代朝廷的推崇,通过多方渠道,尤其是科举考试,经久不衰地承传于代代炎黄子孙。《圣经》、《古兰经》则是欧洲、中亚的教育经典。
现代各国也都纷纷建立各自的教育内容和教育方式。升国旗,唱国歌,成为各国学校的必行仪式,为什么这样?为了教育下一代爱自己的祖国。美国公立中学已经国会立法,总统颁部了“忠诚誓言”,要求中小学生每天在操场上或教室里,面对美国星条国旗朗诵:“我宣誓忠诚于美利坚合众国国旗和它代表的共和国,一个上帝之下不可分割,人人都有自由与正义的国家。”中国学校没有规定誓词,但明确规定拥护“四项基本原则”是对学生的基本政治要求。其它国家也都有同类的制度。
笔者曾在云南山区生活的经历,曾在经济文化尚处在原始公社末期的佤族村寨工作过。佤族没有文字,佤族儿童从父母和村寨长辈受到佤语的教育,佤族来历故事的教育,佤族风俗习惯的教育,简单的农、牧、猎生产技能的教育……一个诚诚朴朴,蛮蛮棒棒的阿佤少年茁壮成长起来了。
举例为了说明的是,教育乃是古今中外政府和民族特别重视的事业,它表达着该政府、民族和家庭对新一代成员的希望。
《三字经》之“昔孟母,择邻处”,讲了孟子母亲为教育好儿子而三次迁居的故事。“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堕。”讲了教育子女乃是父母和师长的责任。可见,新一代社会成员,既是带着先辈们的希望出生到人世,继之,又接受着先辈们按特定的希望所设计和实施的教育,新一代社会成员在具有独立选择命运方位之前的儿童时期,生活需先辈抚养,受教育须由先辈安排,基础教育,尤其是早期教育,新一代社会成员是处在被接受的位置,他们既是教育的主体人群,又是被动的受教育者。“历史创造人”,在早期教育中显示得特别明显。
“人看从小,三岁知老。”“少小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是传统教育的名言,现代教育学、心理学也一再证言:人们成长的童年阶段,从一岁至八、九岁,是感情萌生、性格萌生、兴趣萌生,生活与求知习惯以及人际礼仪初建的时期。童年阶段所受教育的效果,会长期影响人生,名人传记、回忆录,无不对他们的童年充满深情的描述。
历史力量通过教育制约我们的命运,难道还不是人人都切身体验的事实吗!教育对我们命运的意义,确实是一条重要的根系,但教育并非生活的全部,它自然不可包罗命运的全程,无论国家、民族以至个人,其命运进程还具有为大趋势所制约的“定数”,为未来时空的广阔性和历史力量的多元性所提供的非确定性质的“变数”。
命运的定数和变数
由于社会历史力量汇合形成的大潮流、大趋势所制约,也由于人们各自所经历了的既成的历史足迹,人们的命运被制约在某种“定数”之中,这就是说,命运中的某种必然性已经形成压倒其余的态势,使命运已经形成或必将形成某种不可逆转、不可改换的状态。
公元前三世纪前后,战国七雄的纷争局面已经到了被统一大势取代的时候,秦国经过政治经济改革强大起来,秦统一六国已经大势所趋,统一成为此时期的历史定数,韩、赵、魏、楚、燕、齐六国虽然时而合纵,时而连横,欲阻挡秦的东进,都不能成功,燕太子丹派荆轲行刺秦王赢政,想靠此孤注一掷的计谋扭转时局,其心中也明知成功渺茫,哀咏出“风潇潇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歌送别荆轲,最后,行刺失败,反而加增了秦对燕的报复。公元前221年,秦实现了对六国的统一。
1931年九一八事变以后,日本侵略日益扩大,中华民族面临生死存亡关头,停止内战,团结抗日,乃是全民族的呐喊,是历史的大潮,显示着历史的“定数”:抗日!终于,1936年12月12日,发生了“西安事变”,促成全国抗日局面的呈现。西安事变的最显著的特色,是国内各方政治力量都有所妥协,都对原先的立场有所变更,蒋介石接受兵谏停止剿共,承诺抗日,中共停止反蒋,红军改编为八路军,李宗仁从香港回南京,张学良被囚,杨虎城被迫出国。总之,都和事变前的初衷有所变化,但抗日大局定下了,历史的“定数”左右了各方力量。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中美英苏等同盟国的胜利、德意日轴心国的失败而结束,这也是历史的定数,是世界范围的特大历史定数,是人类历史上特大的一次善恶力量大较量,终于以善胜恶为结局的定数,这一定数,在日本发动侵华战争,发动珍珠港事变,向美英荷宣战的时候,在德意发动突袭波兰、突袭苏联,扩大欧战的时候,就已经隐含了必败的定数,德意日也曾经拼死挣扎,但绝不可能改变其彻底失败的定数。
历史的特大定数,联系着最广大的人群,与个人、家庭的命运息息相关。20世纪50年代初的土地改革,城乡土地出租者即“地主”,都受到剧烈冲击,其家庭成员无论老少,命运都由此钉上特殊的政治框架。农村经过合作社、人民公社,到联产承包,个体农户私有土地已不复存在,农村土地属乡、村农户集体所有,这项改革,更涉及亿万农家。六十年代知青上山下乡,为三十年后“知青主沉浮”时代的到来,经受锻炼,准备人才,他们成了当今中国改革的中坚。可见,不同时代的历史趋势、历史定数,对各家各户和个人的命运都有着制约关系。任何想脱离历史定数即时代大潮流大趋势,去寻觅纯粹个人的自由命运,是不可能实现的,既便是“英雄”,也无“用武之地”,陶渊明的《桃花源记》是古人的幻想,“现代”“后现代”的今天,人际之间的关联更紧密,纯个人的命运更无可游离的缝隙。
就个人而言,命运定数特别明显体现在生活方向上,诸如职业、婚姻、社团、党派等,一经定位,就必须接受某种特定的章程、规约、誓词、纪律的要求,坚持终生,如果中途变位,实际仍不过是换位成另一种必须遵守的规则而已。
与命运定数相对地辩证地存在着命运的“变数”,这就是:“定数”运行的惯性轨迹出现了异样的变化。
秦统一六国的历史定数出现,秦始皇幻想相传万世,故自称始皇帝,可是,统一不久,就发生陈胜起义而天下纷乱,秦统一才十五年,就亡于项羽楚军。以后,天下分合交替,延绵出三千余年封建家天下改朝换代的历史,显示出某种历史定数之中隐含着变数,变数发展出新的定数。
“西安事变”也“变”出全国团结抗日的“定数”,抗战经过八年的艰苦历程,日中敌我力量在战争过程中变化,“变”出日本投降,中国胜利的历史定局(“定数”)。
抗战胜利之后,中国的前途命运面临和平与内战的选择,这是一个新的变数。主要由于国民党坚持武力消灭中共的既定态度,使内战未能避免,而结局又为发难者所始料不及,国民党彻底失败,中共领导的新中国——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中国历史变化出了新的定数。全国从城市到边远村寨,家家户户无不受到抗战和内战的波及,又由于各家各户的某些差异,演变出有所不同的家庭和个人的命运经历。
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德意日投降,中美英苏等国胜利而结束的定数出现不久,以美苏为首的两大阵营“冷战”的出现,世界政局出现新的变幻,昔日敌国成为新的盟友(美日),昔日盟友成为冷战对手(美苏)。世界也在“定数”与“变数”的交织运行之中。
至少有三方面原因,导致人类历史力量的大潮流、大趋势,有着“定数”和“变数”可见,家庭和个人的命运也有着“定数”和“变数”可见。
第一、自然力永远超大于人文历史力量。
人文历史无论怎样发展强大,在天体自然之中,人类仍只是微小行星地球上的一支生命体,“人定胜天”是做不到的。而运动变化,是自然力的本质特征,静态只是相对的渐变状态,是人的认知感觉,人文历史不可能超越自然法则,因此,运动变化也是人文历史的本质特征。
第二、未来的时间无限长久,未来的空间无限广阔,而未来还不是历史,因为,历史必定是既成的事物,历史只存在于载体的记录和思维记忆之中,存在于现实生活的实践之中,绝不可能超前一分一秒,既成于未来。
我们可以预测某日某时会出现的日蚀月蚀,但真要直观日蚀月蚀,仍须耐心等到那一日时的到来。我们可以预定某一事情在未来某时出现,约会、婚礼、球赛、预购车票、预报气象、战争突袭等等,但都必须等待那一时间的真正到来预定的事情才可能真正感受,而且,任何预定,对事情的细节也都无法预言,事情的预料之外的变化也是遇到之时才能知道,或成了不解之迷。把“未来”纳入“历史”概念的观点是经不起检验的,如果把历史的“既成性”放到未来,那么,奥运会的各项比赛可以提前颁奖,赌场可以提前支付输赢,战争可以不打就决胜败,考试可以在阅卷之前放榜……。说主“未来”也是“历史”的观点的荒谬性显而可见。
未来还不是历史,未来时空无限,这就给人文历史的发展,摆着有条件变化的余地。
第三、人文历史本来就有着数不清的文化源流,各个不同的文化群体(不同地域、国度、民族、党派……直至家庭、个人),有着不同的经济发展程度,生活方式,语言思维,传统心理……往事留下的恩怨情结,现时利害关系的组合与对抗,等等,都在推促着历史的发展变化,人类的生理进化也并未停止,所以,历史的变化仍是绝对的,“定数”则是相对存的低变频现象。
虽然“变”是绝对的,“定”是相对的,但是,因为个人生命时间的短暂,人类代代相传的历史长河的久远,两者存在时空差异,往往社会历史潮流的一瞬,却是个人命运的终身,这就是命运的时代性特色。老子曰:“:君子得其时则驾,不得其时则蓬累而行。”比言是很在理的。曾是乞丐的朱元璋当了明朝皇帝,此例就不能成所有乞丐的借鉴,并非天下乞丐都有当皇帝的命运。不过,在历史力量的大潮流、大趋势所提供的变化机遇面前,优选自己的未来的走向,善待自己的命运之旅,好好生活,好好做人,对所有你我他都是适合的。
总之,注意历史与生活与命运的一脉联系, 深入感知其间的“注定”与“变动”,对减少命运之旅的盲目性,择优回答好面临着的命运选择题,是很有益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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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0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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