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飞跃

 

人是最难进行建模分析的，因为人是一个充满极端矛盾的活体，从勤奋勇敢到懒惰懦夫， 从聪明透顶到愚不可及，从仁善极至到丑恶无比，哪一样不都体现在我们人之中？不知宇宙中是否还有其他的生灵在想“人到底是什么”这个最基本的人类问题，但至少从有文字记录以来，人是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一边想，一边就产生了神话、宗教、哲学，也就形成了人类五彩缤纷的文化史、文明史和社会历史。问题是到了今天，答案还没有彻底找到。

 

显然，人类作为一个整体，从过去到将来，必须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为什么？因为这就是人类存在的理由和发展的动力。如果你觉得这样的回答太抽象太一般，那你根本就不应该问为什么。或许在另一个的世界里，上帝或其它生灵会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案；但在这个世界里，人类必须自我探索寻求答案。好在我们有回答这个基本问题的最佳优势：人最了解人；坏在我们也有回答这一基本问题的最差劣势：人最不了解人。

 

矛盾吗？对立吗？想想哲学是最古老的学科，再想想从古到今已经出现了这么多的伟大的哲学家，也就释然了。而且，哲学家越多，其思想影响越大，问题也就越多，你也就越费脑筋越糊涂；多数时候是到最后你自己不得不承认：答案找到了，但千万别问我，请问哲学家去，因为我已精疲力尽糊涂得不去想什么答案了。

 

可惜我不能。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和九十年代初，我因研究语言动力系统的问题，迫切需要有关人的模型材料。找来寻去，发现经济学中关于人的行为研究最接近我的需要；但是粗的太粗，差不多就是完全理性和非理性，外加有限理性就完了；细的太细，以至于觉得无法总结归类。有一次写信从哈佛商学院要来一份《Models of Human》的论文单行本，如获至宝；十几页读下来，发现说来说去世上只有四种人：自私与无私，功利与淡泊；当时我立即认定作者是在商学院兼职的哲学教授，至少是有充分的哲学素养。结果一查，作者是一位科班出身的经济学教授，而且年轻有为，还是一份经济学杂志的主编。

 

上当归上当，还得继续找。终于找到了：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 Herbert A Simon（司马贺）教授的《Models of Man》。这次我已不敢立即有“如获至宝”的感觉，但还是满怀希望，毕竟作者是因为提出有限理性的思想获得了诺贝尔奖的，又由人的问题求解的计算机化获得图灵奖（号称计算机的诺贝尔奖）。打开书一看，原来是司马贺的论文集，心已凉了一半，因为我要的是直接可用的模型。再粗读下来，心已差不多全凉了。司马贺海阔天空般地从因果与影响关系、社会过程、动机贡献、理性与管理决策四个方面洋洋近三百页，却不见我想象中人的模型的踪影。我正要为自己的水平离大师的境界为何如此天壤之别而悲伤的时候，忽然想起书中有《Application of Servomechanism Theory to Production Control》一文，属自己擅长之处，细读下来，确为司马先生的多学科知识所叹服，但心情却好多了。

 

从此，我也走上了自己按情形和个性进行人的建模之路。语言动力系统、人工生命、人工社会、代理建模，一路下来，到今天自己也“养育”了不大不小的一个几千人的“人工部落”，我有时戏称它们是“飞跃族”。

 

说了这么多，似乎与本书无直接关系，但实际上却有着十分密切的间接关系，可谓触“书”生情吧。尽管《“软件人”研究及应用》只是涂序彦教授所指导的软件人研究小组的工作之初步总结，但依我本人的经历与经验，这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研究方向，作者在此方向的初步工作具有十分重要的科学探讨意义和实践指导作用。而且，随着今天万维学和服务学的兴起，有关基于人工生命和人工社会的软件人之研究，将变得日益重要和必不可少。因此，本书的出版对于促进下一代面向网络知识经济的智能软件的开发具有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

 

    实际上，涂老师是国内从事此方向研究的最佳人选之一。我与涂老师的“忘年之交”，主要部分也由人工生命引起。数年前，我曾邀请涂老师和夫人到我在国外工作的学校故地重游，做了一场关于人工生命的学术报告，引起了与会师生的热烈讨论，我们两人为此还写了数篇学术杂文讨论人工生命的意义。这些讨论，也改变了我长期只重视人工社会却排斥人工生命研究的态度。近年来，读了许多涂老师关于广义人工智能和广义人工生命的文章，深为涂老师“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不断学习和钻研精神所感动，深感他为我们新的一代学人做出了很好的榜样。

 

     涂老师在人工生命的研究是有“逆向”家传的。涂老师的女儿涂晓媛博士的博士论文就是关于“人工鱼”的研究，而且工作十分杰出，还获得了1996年国际计算机器协会（ACM）的最佳博士论文奖，其鱼也被称为“晓媛鱼（Xiaoyuan’s Fish）”。据悉涂老师的一些学生正在继续深入有关人工鱼方面的工作。相信不久的将来，中国的动漫事业会在这些工作的基础跨上一个更大的台阶，使之不但有娱乐之功能，还有教育与科研之效应。

 

由于工作的需要，近年自己的主要科研时间都花在人工社会、计算实验、平行系统等理论与方法的建立和应用上，这些经历使我深信有关人工科学的研究是一个十分重要的发展方向。特别是随着网络化的不断深入与普及，“网民”人口的快速增长，有关人工科学的研究不但将是万维学和服务学等新兴领域的基础，也是动漫创意等新兴文化产业发展的保障，对于一个国家在知识经济时代的竞争力至关重要。

 

希望涂老师所率领的人工生命研究团队能在软件人等方向取得更大的成绩，从新的角度和力度推动国家智能软件系统的研究与应用。

 

相关专题：人造生命议
转载本文请联系原作者获取授权，同时请注明本文来自王飞跃科学网博客。
链接地址：https://blog.sciencenet.cn/blog-2374-327510.html

上一篇：关于社会计算的定义与应用的讨论
下一篇：From AI\'s Top 10 to Hall of Fam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