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从书架上翻出一本旧课本,Frank Harary的《图论》(Graph Theory (1969), Addison–Wesley, Reading, MA;中译本,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80),是我远离数学以后从旧书摊儿捡回来的。这是一本超级教科书,据说在数学文献中引用率排名第五。网上大概能下载英文原版的,可我找到的一个却是俄文版的!这本书也别致,目录前引用了Emerson的一句话:“我讨厌寻章摘句。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虽然用这句话打头,但作者在每一章标题下还是没忘“寻章摘句”。
第二章“图”,摘了莎翁的几行罗密欧:叫什么名字还不都一样?不管把玫瑰花叫什么,它还是那么芬芳。
第三章“块”引的是柏克(不知本名是谁)的一句妙语:“他不仅像他爸爸,简直就是他爸爸本人。”(我不喜欢这个译法,但没有原文,只好照抄了。)
【补充:游客trans提示:原文为Not merely a chip of the old block, but the old block itself (Edmund Burke),block就是那“块”,译文忽略了这个双关,使引文变得莫名其妙,是大大的遗憾。】
第四章“树”更有趣:“诗是我这种笨蛋写的,只有上帝才能造一棵树。”(J 基尔默,可能是Joyce Kilmer。)
第五章“连通性”,用了富兰克林语录:“我们要团结起来,否则就要被一个个地绞死。”
第十五章“计数”更浪漫了:“我怎么来爱你呢?让我看看有几种办法。”(EB Browning)
其实,洋人在课本儿上“寻章摘句”是很寻常的。数学和物理学家们最喜欢的,除了莎翁就是爱丽丝小妹妹了。在这本《图论》的参考文献前面,终于还是出现了Carrol的影子:“越积越厚,越来越多,越来越快。”
郁闷的是,我们的课本完全遗忘了科学的轻松和活泼,也失去了课堂的幽默和快乐,难得在课堂里看到文艺的影子,所以郁闷啊!(我只见过刘辽先生在他的《广义相对论》里引用过一些句子。)
图论当然要讲“四色猜想(定理)”,作者说了一段很有意思的话:
四色猜想真可以改叫“四色病”了。因为它真像传染病,很容易感染,有时是良性的,有时却是恶性的或慢性的。还没有预防针能对付它……它会反复发作,虽然还没有致死的记录,但已经知道它会令人非常痛苦。它至少已经有一次从父亲传染给了儿子,所以也许是会遗传的。
这样的评述文字,在我们的教科书里也是难得看见的。我们多半儿会以很严肃的方式来表达同样的意思,结果就成了废话。
作者Frank Harary(1921-2005)也是有趣的人,他到过87个国家,走遍了美国50州,他的一生经历了好多“从A到Z”的历程:
1) 论文发表的杂志;
2) 合作者的姓名;
3) 演讲过的美国大学;
4) 走过的美国城市;
5) 访问过的外国城市。
他的演讲题目涉及30多个学科,除了数理化,还有医学、生物、文学、艺术、建筑、音乐、商务、管理、社会和城市规划——从这儿可以看到图论的用武之地有多么宽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