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雨后,我多看了几眼江边的杨柳和路旁的林荫,生出些许感慨,于是想起个题目,“人生如树”。等写下题目,才发现竟然是千年的老话题了。东晋大将军桓温看到过去亲自种的柳树长大了,不禁慨叹:“木犹如此,人何以堪!”于是,“攀枝执条,泫然流泪。”(《世说新语》)
曹丕也曾睹木而兴叹:“在予年之二七,植斯柳乎中庭,始围寸而高尺,今连拱而九成。”(《柳赋》)庾信在《枯树赋》里说起另一个故事:“殷仲文风流儒雅,海内知名;世异时移,出为东阳太守;常忽忽不乐,顾庭槐而叹曰:此树婆娑,生意尽矣。”【记得在一部电影里看到,周恩来去世时,毛泽东对着庭前老树说过这句话。】最后,还把桓大司马的话演绎成一首小诗:“昔年种柳。依依汉南。今看摇落,凄怆江潭。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他们慨叹的是时间的流逝,而我惊奇的是空间的多变,多变的枝桠和叶片,团聚在同一个树冠上。嫩绿的,摇曳,是婴儿的手;淡绿的,勃发,是年轻的心。小树是他们的世界。但统治大树的还是阴沉的深绿和老化的暗绿,还有已经开始枯黄的墨绿。忽然想起,大学就是一棵树,树越大,荫凉越多;当然,老叶子也多。远远看去,一棵树是老叶们撑起来的,荫凉也是托它们的福,但活力却在嫩绿的枝头上。
我走过一条浓荫的小街,抬头看,一边是老绿,一边是新绿。老绿好像把天都变阴沉了,而透过新绿能看见一片明朗的天光。要多少新绿,才能让天空亮起来呢?
人生最好能像一棵春天的树,在老叶凋落的时候能萌生更多的新叶,能时刻保有新老的平衡。人的思想也该如此。其实,树冠本来就像人脑,形状像,结构也像。如果我们思想的分布也像树叶那样,有萌芽的,有茂盛的,也有成熟的,那就完美了。遗憾的是,我们的脑子似乎只会越来越老。
最后凑一首小诗,创新地把意思重复一遍:
夏雨初来锦水滨,
桐花落尽草如云。
人生应似春天树,
淡绿枯黄在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