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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来源于网络)
父亲过世,至今算来,已是整整八年了。只要时间允许,时至清明,即赶回老家,与亲人一道,前去墓地探望长眠于地下的父亲。一个使人难以忘记的老人,用其一生折叠了丰富的喜怒哀乐,伴着母亲、孩子们对他或长或短的回忆,皆埋于地下,无声无息了。
父亲的去世,我内心生出巨大的悲痛。作为家中最小的女儿,担负了父亲沉甸甸的爱,无暇回报,而父亲,作为我生活的背景,却是永远离去了。再也找不到有他的情景。唯有梦中,时有相见,却也难见他开心一笑。无论何时,想起他,皆是一种无言的痛。也只有以母亲所说的“天命难违”而安慰自己一时,实则是难以如此安慰自己一世。
也许沉重在一段时间后,在某些环境里,可以转化为另外一种形式的感受。这是大自然的杰作吗?我不清楚。那个清晨,那个场景,想来即是生命感受的一种演化。它是那么神奇,那么美好,至今依然清晰分明,温暖而祥和。
在一个暑假的清晨,母亲家的庭院。
自从有了孩子,我就再也没有了早晨睡大觉的习惯。往往是清晨五六点钟就醒来。十四年,一直如此。人们都说当什么不当爹娘,为孩子有操不完的心,做不完的事。概是如此吧。那个清晨,亦是如此。早早醒来,推开家门和映在门上的霞光,来到母亲的院子里。
院子比较宽绰,水泥方砖铺就的地面。这都是父亲在世时的劳动痕迹。家中为了摆放杂物,盖了一间南屋。南屋檐下阴凉处,是一丛丛幽幽碧绿。山茶花那朵朵红色的蓓蕾,此时正含苞欲放在绿油油的叶片间。
母亲喜爱养花,经她侍弄,一年四季,家中常有花开。杜鹃,山茶,龙舌兰,天天开(一种不知名的小花)-------花无名贵,却也枝叶繁茂,红绿相衬,分外惹人喜爱。每回到老家,细品着她摆弄的花,一阵阵喜意涌上心头---------这本是一位生活都难以自理的老人啊!
母亲多年患有类风湿关节炎,多年前,听人说月子里的病月子里治,于是就又怀了我。我的到来,却并没有给母亲减轻病痛。多年里,她行走不便,于是,里里外外,年龄长母亲五岁的父亲担负起了家务的重担。母亲是幸运的,她有一位起居中令她生尊敬、过世后令她常感怀的丈夫。也因此,父亲的去世,对母亲是个很重的打击。生活的支点,面临着必须的改变。这对于一个年近七十、行动不便的老妇,其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所幸,坚强的母亲还是挺过了她那段最难过的日子。如一棵老树,挺过了本可以摧毁了它的疾风骤雨,在风停雨歇后,慢慢焕发出勃勃生机,抽丝吐绿。看着这母亲庭院里绿叶丛中那朵朵的含苞欲放的蓓蕾,不正是那棵老树在顽强的生命中抽出的片片生机吗?
正当我面对着花骨朵数数时,三楼上的邻居家中隐隐传出了婴儿的哭声。那稚嫩的声音,如远处银铃串串,淡淡撒拨着一股清纯的气息,渲染着小院和站在院中的有些缅怀父亲的我。而此时,听到这声音,看着这经母亲的手培育出的花朵,我却呆住了——这是纯真天籁的声音,这是老母亲顽强开朗的生命结出的朵朵蓓蕾!我突然意识到:此时,此景,此声,这本是可以展现给我的这世间最美的画卷!它分明在告诉着我:生命不止,生趣盎然!
从此,缅怀的心豁然开朗,也总是充满了那个清晨的银铃般的童声,那些个花朵,那片片幽绿,和那顽强而不老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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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9-27 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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