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房地产商一向感觉很好,即便如今宏观调控银根越来越紧,这10多年来培养出的自信还是惯性般延伸。不过我总是觉得房地产业虽然多年来呼风唤雨,也造就了最多的富豪群体,但是这个行业中真正的英雄并不多。因为房地产行业与其他行业相比,诸如快销产品,它的竞争程度和市场复杂程度要低得多。而与那些新兴行业相比,其科技创新和技术含量也非常小儿科,所以这个行业的勃兴主要还是得之于政策和宏观背景。但中国社会特别讲究以成败论英雄,这么多楼盘竞相争耀,这么多富豪指点江山,于是在人们眼里房地产商大都成了时代英雄,市场明星。当然优秀的也有,不过在大势推波助澜下,变得弱智的也不少。别的不说,淡淡讲一个楼盘的推广和命名,就很能看出一点端倪。
拉杂闲话喜欢吁吁叨叨从头说起。近些时候喜欢和朋友散步,所幸大家居住城西,与西溪湿地相近,便常常于西溪湿地一带散步,嬉笑怒骂不见拘谨也了无隔滞,有时晚间12点尚在散步之中。却说前日夜间散步到城西一处搂盘,大名鼎鼎号称“西溪蝶园”。却说这个西溪蝶园的2个开发商,一个是中国头号的万科,另一个是杭州著名的坤和。本来取这个名字也无可非议,以“蝶”命名喻指小区所营造的建筑概念,只是在推广中用了一段话“亦楼亦墅亦世界”,却很让人觉得别扭。同行计君,早年求学得蒙蒋礼鸿、郭在贻等训诂名家提携,毕业时学校多方考察留校作为学术大家姜亮夫先生助手,却说这姜先生早年就读清华研究院,与近代国学大师梁启超、王国维都有拜师之贴。计君做了姜先生助手之后,每日出入先生门下,自是与别的弟子大不相同。姜夫人陶秋英教授明确告知,计君属于亮夫先生的“入室弟子”。于是我等便常常打趣,称计君为王国维、梁启超再传弟子。后来计君虽然不甘于学术寂寞,献身媒体事业声色犬马,但是早年造就的“训诂”功底却也端是了得,寻常话语每每能道出词源语义的来龙去脉。且说这次蝶园一句广告语,经计君略一点拨,便见到了其中破绽,联想到许许多多的房地产命名和广告语推广,上纲上线自然就生出了一种“集体无文化”的说法。便是这个“墅”字,通常有两种解法:一是指田野的草房,一是指家宅以外别筑的游息之所。蝶园虽然如推广所言把“别墅的居住形态植入现代高层建筑”,但说到底也只是个公寓房子,何以言“墅”?何况这“墅”定是“别墅”,在现代汉语中通常“墅”字极少单独使用,早些年也算是个比较生僻的字。只是这几年开发商盖别墅,广告推别墅,有钱人住别墅,老百姓想别墅,于是大家对这个“墅”字变得一点不陌生了,不像我年轻那个时代很多人都忍不住要念错,把“墅”(shu)念作“业”(ye)。其实这“墅”古代读音大概与“业”差不多吧,岂不见唐朝做过右丞相的王维,曾购得初唐诗人宋之问的蓝田别墅,改名为“辋川别业”,晚年隐居终南山又有诗《终南别业》,很是脍炙人口。拉回来继续再说这个“亦楼亦墅亦世界”,望文生训推广的本意大概是想说,这个“蝶园”虽然是公寓楼盘,却俨然别墅一般,自是一个世界。但是且不说逻辑上和句法上是否适当,也不追究音韵训诂方面的得失,中国文字讲究音和意的谐调,单就这句直白的广告语而言,听上去却总让人感觉有点别扭。
于是说到了如今的开发商没有文化。以前是哗众取宠粗露豪奢,取名什么“豪园”“贵宅”的;后来暴发户的显摆劲过去了,又混充文墨附庸风雅,什么“学苑”“私邸”的。岂不知这一来又出了问题。比如有广告声称“北京玫瑰园打造顶级私邸”,杭州一家著名开发商推广高价楼盘,也号称是“打造平层官邸大宅”。仔细一想这个“邸”字用的也很可疑,因为“邸”历来就是指的高级官员的住所,通常是当官期间所居“公房”而非“私宅”,不当官了回归百姓居住也就不是“邸”了,所以商品房私人住宅是断断不可称作“邸”的。如果说绿城做留庄是借用“官邸式建筑风格”,造私家居室尚勉强可通的话,那北京这家打造“顶级私邸”就是不伦不类了。
凡此种种可以拉杂的还有很多,无非是说明这几年房地产爆发,开发商也变得不那么细致了。盘子太多名字难取,广告太多概念难造,这些都是原因。但是我想根本上还是开发商在大好形势面前变得越来越浮躁了,而那些喜欢卖弄的推广公司也越来越喜欢肤浅的卖弄了。很多开发商和推广公司把概念推广看成是法宝,其实殊不知这概念其实只赚取眼球营造噱头,到头来老百姓最关注的还是性价比。暴发往往自我膨胀,自我膨胀则会导致弱智,所以房地产诚恳一点好,这样至少在经过一个经济周期的沉浮之后,水落石出没有泡沫的还是那些平实无华者。于是想起那些颇有文化也很平实的小区,就像是什么“浪漫和山”、“七里香溪”、“良渚文化村”之类的,没有炒作名字也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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