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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民科” 精选

已有 8750 次阅读 2008-6-8 16:42 |个人分类:科学感想|系统分类:观点评述

 

我在《廖永岩删除博客事件始末》中转引了孙远先生从《三思科学》创刊号转贴到“科学网论坛”来的一个贴子——《写给民间科学家的话》,不想评论者针对“民科”进行了热烈的评论,有的抨击,有的赞赏,还很激烈。关于“民科”的讨论,其来有自,关于它的讨论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近来“科学网博客”上关于地震问题涌现出一批吵吵嚷嚷的“民科”,他们虽然本行不是地震专业,但他们有演讲家的雄辩,宗教家的热忱,神经病人的偏执,宣称破解了地震预报的难题,不明底细的读者从之者甚众。“科学网博客”作为一个“阵地”,“民科”不倒,“官科”难正,正所谓“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希望真正从事地震本行的科研人员利用火眼金睛,识别“科学网博客”上的“民科”,辩论之,匡正之。我本人不研究地震,没有多少发言权,同时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索性“转”而不作,转引几篇正、反观点的文章,让科学网的读者对“民科”的危害自己加以判断吧。

 

正方文章:

一、《民间科学家为何痴迷世界难题》(董毅然/北京科技报)

二、《写给民间科学家的话》(清人/《三思科学》电子杂志创刊号)

三、《从民间科学家到科学爱好者》(方舟子/光明网)

四、《民间科学家已成社会公害不值得提倡》(方舟子/北京科技报)

五、卢昌海个人网站的几个链接:

《从民间“科学家”看科普的局限性》

http://www.changhai.org/articles/science/misc/limit_pop_sci.php

《民间“科学家”与腐败》

http://www.changhai.org/contents/science/philosophy/ps_and_corruption.html

《民间“科学家”与想象力》

http://www.changhai.org/contents/science/philosophy/ps_and_imagination.html

 

 

反方文章:

一、《为民间科学家叫好》(ps2001/天涯社区)

二、《论“民科”的精神》(新浪博客,作者姓名不知,为周涛先生推荐)

 

 

民间科学家为何痴迷世界难题

董毅然/北京科技报

 

2004321,清晨6点,习惯熬夜做研究的田松博士尚在熟睡。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他惊醒,拿起电话,传来了一个兴奋异常的声音:“田博士,我有一个重要的数学发现。”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的一个朋友在开玩笑,没怎么在意。

 

听着听着,几声鸡叫从电话那头隐隐约约传来,电话是从农村打过来的。原本睡意蒙的他一下清醒意识到,昨晚自己在央视《时空连线》节目中有关民间研究哥德巴赫猜想的讨论,引起了反响,又一个民间科学家找上门来了

 

民间科学家来自各种不同的职业,他们希望一举解决某个重大的科学问题,或者试图推翻某个著名的科学理论。

 

类似的情形在研究科学哲学的田松博士的生活中并不少见,“民间科学家”是在媒体上频频现身的一类人,他们的职业千差万别,工人、农民、干部、教师等等,大都只有初高中学历,常常声称解决了著名的科学难题。他们不停地将自己思考研究的成果送到各个高校、科研机构或报刊杂志,希望得到认可并且能够发表。其中的多数人为“科学”奉献了全部,依靠父母和妻子来维持基本的生活。

 

这是一个规模庞大的社会群体,每年寄送到中国科学院数学研究所,自称解决了哥德巴赫猜想的论文,都有几麻袋。据初步统计,仅在媒体上公开宣称已经解决哥德巴赫猜想的民间研究者就有几十人。他们为了理想矢志不渝,无论遇到多少冷遇和白眼都不退缩,其行为带着某种悲剧般的英雄主义色彩。

 

他们常常抱怨,主流科学研究机构和科学家对他们的研究成果视而不见,甚至根本“看都不看一眼”就加以否定。但科学家们一旦和他们接触又发现没有办法和他们进行沟通,他们沉浸在自己的一套概念体系中,根本弄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田松博士对这一群体深入研究后发现,“他们或者希望一举解决某个重大的科学问题,或者试图推翻某个著名的科学理论,或者致力于建立某种庞大的理论体系,但是他们却不接受也不了解科学共同体的基本范式,与科学共同体不能达成基本的交流”。

 

“民科”们生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很难被说服,常把自己的碰壁解释为权威对小人物的压制与迫害。

 

一位民间科学家在一篇油印的论文中如此写道:“爱因斯坦认为光是电磁波,这是错的。大家知道,收音机是接收电磁波的,可是,用手电筒照射收音机,收音机却没有丝毫反应,这表明收音机没有接收到电磁波信号,所以光不是电磁波。” 

 

这个结论不但推导过程让人忍俊,而且连一个基本常识都搞错了,“光是电磁波”这个结论并不是爱因斯坦得出来的。这只是一个极端的例子,在对诸多民间科学家的学术论文详细研究后,田松博士发现,他们的论文往往具有共同的特点。

 

比如,“新名词极多,并且这些新名词与科学共同体现有的术语没有多少关系;思考问题逻辑混乱,常常不知所云;常常把一个不大的结论夸张成天大的好事;常常发表一些超越具体问题之上的议论,尤其喜欢表达爱国情怀等等”。

 

他还注意到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民间科学家没有年轻人,绝大多数民间科学家们出生在1970年以前,他们的性格有共同的特点:

 

“他们往往生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甚至与世俗社会也难有正常的交流;他们常常会忽视对其不利的言论,夸大他们喜欢的部分,几乎是不能被说服的”;在自己的研究和观点不能被主流科研人员接受,或被否定的时候,他们“也会产生迫害妄想,比如他们常常自比布鲁诺或伽利略,把自己的到处碰壁解释为权威对小人物的压制与迫害”。

 

长期的观察研究让田松博士意识到,分析到这个群体的科学研究,并不是科学上的对错那样简单,而是一个社会性问题的反映。如同文学青年群体的出现、壮大、没落、势微折射时代变迁一样,民间科学家们的出现也是一个时代意识形态的缩影。

 

民间科学家坚持在“沙滩上盖楼”背后有怎样的精神动力?他们为何偏爱世界难题?

 

民间科学家们数十年如一日,过着艰难困苦的生活,执着地追求理想。他们的苦行和牺牲精神从何而来?田松认为,是他们接受教育的时代带给他们这样的观念。

 

“上世纪80年代以前的主流意识形态一直强调,一个人要有远大的理想,个人的物质生活乃至生命都是可以并且应该牺牲的。反过来,苦行与牺牲的决心与程度,又成为其衡量精神和理想是否纯粹的标志。”

 

“当理想遥遥无期,苦行本身就成了目的,成为其依然拥有理想、拥有崇高精神的证明。这使他们能够在生存艰难的状态下,保持着强烈的精神优越感。”

 

民间科学家们选择世界顶尖难题作为破解的对象,更是与那个时代大众对科学研究的某些错误认识有关。

 

田松博士认为,改革开放后,科学家重新获得了崇高的地位。公众对科学的热情日益升温,可是对于科学活动却缺乏基本的了解。很多人天真地认为,科学发现可以通过大规模的轰轰烈烈的群众运动,以一种大会战、大比武的方式来完成。

 

很多民间科学家就是在“看过徐迟的报告文学,被陈景润的精神所感染,决心为国增光,不顾自己只有初中毕业,也要去摘数学皇冠上的明珠”。

 

“实际上,哥德巴赫猜想这个数学问题在数学上具有什么意义,他们并不关心。能够被民间科学爱好者作为献身对象的科学领域总是具有较大社会影响和意识形态价值的那些,只有这些领域能够满足他们的争光理想,当然,也只有这些领域能够为其所知。”

 

重大发现常被描述为“铁杵成针”与“灵机一动”的结果,这给“民科”们绝对的自信。

 

很多民间科学家明知道自己的受教育程度不高,却始终相信自己可以破解世纪谜题,这种自信并非来自一种简单盲目的狂妄,而是和媒介对科学研究方法的误读,并错误地倡导有关。

 

田松博士对传媒对科学研究的描述进行比较研究后发现,有很多重大科学发现被描述成科学天才灵机一动的产物。比较著名的有牛顿的苹果、阿基米德的浴缸等。与此相对是“铁杵成针”一类故事,似乎只要持之以恒就能获得成功,常说的是“六六六”,说发明人经过了665次失败才获得了最后的成功。

 

他认为,前一类故事把复杂的科学发现过分简化为灵感与机遇。后一类故事忽视科学研究深层在先的理念,使科学发现蜕变为简单的技术劳动。这些“因其符合意识形态话语,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因而这类故事不断产生,不断流传,已经成为大众语境的一部分”

 

民间科学家在传统意识形态中找到了价值观上的肯定,加之“铁杵成针”与“灵机一动”为其提供了方法论上的合理性,这样让“民间科学爱好者一面年复一年地打磨铁杵,一面期待灵光降临”。

 

 

写给民间科学家的话

清人/《三思科学》电子杂志创刊号

 

在没有掌握资料之前就建立理论是一种严重的错误。这时人会不知不觉地扭曲事实以适应理论,而不是让理论符合事实。——歇洛克·福尔摩斯

 

我对科学的一贯态度是,坚信科学是解释自然的唯一正确的价值观(事实上也如此),坚信人类所走过的科学道路,虽然不是那么笔直但却没有方向性的错误,并且,由于受过多年教育,在科学领域里浸泡的时间也不算太短,因此,我对那些伪科学和宣扬伪科学的人深恶痛绝,对那些似懂非懂却怀疑科学,曲解甚或抨击科学的外行也素无好感。正如我过去曾说过的,自然科学,和其他学科(尤其是文科)绝不相同,没受过系统的教育,没有专业的知识,没有相当的基础,绝无可能进行相关的评价或研究。当然,每个人所学专业都是不同的,这并不妨碍相互之间的交流与学习。我想说的是,对自己不熟悉的领域的任意歪曲,批评,甚至攻击,不仅是对自己言行的一种不负责任的态度,而且是对该领域以及在这一领域内从事相关工作的人的莫大侮辱和亵渎。

 

还是很小的时候,当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第一次进入科学的殿堂时,就为里面如此绚丽多姿,斑斓夺目的景色所折服。这是一个无以伦比的、梦幻般的世界,每个人都在不知不觉中被其吸引,为其感叹。那种对自然奥秘的揭示,对宇宙终极真理执着探索的勇气和精神,使得我无法不沉醉其中。在这座神殿里,科学的圣光笼罩万物,一切虚伪,谎言,无知和愚昧都原形毕露,无法生存。

 

科学的魅力,在于它的诚实、客观及永不停止的探索与追求。能尽情的分享无数先辈用汗水、泪水、甚至血肉经过千锤百炼、成千上万次实践检验获取的经验和理论,使我感到无比的荣幸和自豪,也对那些用毕生时间去执着追求真理的先辈们怀有深深的敬意。诚然,科学史上所犯的每一次错误,所走过的每一次弯路,都会让我痛心不已,深深地感慨科学发展的艰难。但是,这丝毫不影响我对科学的坚定信心,以及科学对我的那种无法抵挡的诱惑。因为它是那样的真实,那样的美丽。

 

出于对科学的那种近乎完美的洁僻,每当看到那些连最基本的科学知识都不具备的民间科学家批评抨击现有科学理论时,我心里都会有种异样的感觉,都会感到深深的悲哀和遗憾。

   民间科学家们呵,你们知道么,科学的世界里没有天上掉下的馅饼。每一个公式,每一个理论,都是先辈们历尽艰苦,经过千万次检验得出的,一篇文章就推翻就打倒,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民间科学家们呵,你们知道么,现代的科学发展如此之细,如此之精,使得即使在原有的基础上获得一点点进展都是异常艰辛和困苦的事情,不要说推翻或打倒爱因斯坦、彭罗斯们的理论,即使是去理解,去消化并吸收,就已经够花上毕生的时间了。

 

民间科学家们呵,你们知道么,科学的乐趣不在于打倒权威,扬名立万,而在于执着追求,无限探索的过程中,去体验,去品味真理的果实。当你从荆棘坎坷中摘得真理之花时,那种喜悦与快乐,是无论什么样的抨击与批判都无法比拟的。

 

民间科学家们呵,你们知道么,学习科学就像建楼,只有最底层的根基打好,才可以一步步建设上面的楼层。好高骛远,一步登天,宛如空中楼阁,虚无缥缈。

 

民间科学家们呵,你们知道么,科学界并非是压制专横的中世纪宗教,任何人的理论文章问世出台时,都必然要接受科学界的质疑和检验,这绝不是要压制你,迫害你,而仅仅是科学的规则。科学界排斥的,只是那些拒绝接受检验和质问的伪科学。

 

民间科学家们呵,我钦佩你们的勇气,以及你们对科学的那种纯洁的执着的追求。但是,我也对你们科学上的无知和幼稚,那些光怪陆离的高谈阔论,那些对爱因斯坦、彭罗斯们的抨击感到深深的不安。

 

唯一使我感到庆幸的是,那些刺耳的枭嚣,那些奇怪的批判,抨击的文章,虽然层出不穷,翻新不断,但却从来都只有送进历史的垃圾桶的结局,而相对论的瑰丽,犹如一道无比艳丽壮观的极光,令人目眩神摇,赞叹感慨,千载传诵。

 

 

从民间科学家到科学爱好者

方舟子/光明网

 

根据我的个人经验,“民间科学家”几乎可算是中国的一个特产。我在中国科大读本科时,就已“遭遇”过一个“民间科学家”,一名到处散发传单,号称证明了二、三十条重点科学定律为“佯谬”因此为世不容的工程师。看他那个“论文”单子,真要让每个学自然科学的人都倒吸一口冷气,觉得科学大厦整个崩溃了:“万有引力定律之佯谬”、“光速不变原理之佯谬”、“能量守恒定律之佯谬”……当时的科大学生会还安排这位工程师做了个讲座,讲讲“万有引力定律之佯谬”,让理科学生们拿他当靶子。而要发现其错误,只要学过高中物理就够了:他发明的要取代万有引力定律的公式连量纲都不守恒,而他连量纲是什么意思都不懂。

 

当时的“民间科学家”还只能到各个大学去散发传单,效率低下。而现在有了互联网,“民间科学家”们更有了用武之地了。在中国的互联网上,就活跃着一批“民间科学家”,而且还有点市场,让某些文科出身的网民、记者觉得他们真的是受科学界迫害的科学斗士。我打过交道的,有没有基本的现代进化论知识就宣布只有他完满地解释了人类进化的朱海军,也就是田松先生十年前遭遇过的那一位,其 “论文”已发表在了重庆《科学》杂志上。还有一位是没有基本的遗传学知识就宣布作出了重大遗传学发现,宣传“不宜盲目禁止近亲结婚”、“用安乐死保护遗传质量”的老刘,其“论文”摘要据说也登在了云南一份学报上。中国的报刊最近也热衷于报道这些“民间科学家”的事迹,而且有的是带着欣赏的态度。比如,《南方周末》除了报道过“自称可获诺贝尔奖的‘地球抛月球说’”(《南方周末》200047),还刊载过一位署名“李燕”的人捏造出来的四条 “科学新说”,胡吹“同姓同病说”、“基因互渗说”、“爱滋病是一种宇宙病”、“‘种’的原则推翻了进化论”(《南方周末》2000317),《中国青年报》登载过“一位乡村医生对古地球的玄思”(《中国青年报》200038),《天府早报》报道过“成都天才”奋战两天两夜破解哥德巴赫猜想(《天府早报》2000324)。

 

中国之所以盛产这类“民间科学家”,我觉得跟三方面的因素有关:一是中国历史上没有科学传统,只有技术传统,而技术问题有时候是靠经验积累和灵机一动就能解决的,让一些国人也觉得科学研究就这么简单。二是中国历来就没有专业性的概念(甚至连英文的professional一词都没有完全对应的翻译),欣赏全才、通才,而不重视乃至鄙视专业人才。三是大跃进、文革时对专家、学术权威的蔑视达到了顶峰,无限夸大人民群众的创造性,至今流毒不浅。

 

在美国很少见到这种到处推销自己的重大科学发现的“民间科学家”(有的话大概要被当成疯子),也曾没见过严肃的报刊报道过这些人的事迹。但美国有很多认真严肃的科学爱好者。他们并不口出狂言要跟科学界对抗,都非常尊重真正的科学家。科学团体也用各种方式鼓励科学家与这些科学爱好者交流、合作,做为科普工作的一部分。在科学家的指导下,科学爱好者有时也能做出科学发现,主要在四个领域:

 

  一,初等数学的问题。初等数学还有一些小问题有待发现和解决,数学家们不屑于去干这种事,而要解决这些问题也不需要有太高深的数学训练,主要靠的是严密的推理能力,这就为科学爱好者留下了空间了。

 

二,博物学的观察。博物学是一门介于专业和业余之间的学科,除了专业训练外,更注重耐心细致的观察能力,在专家的指导下,业余爱好者也能参与研究。比如美国有一整套的鸟类观察项目,由专家指导业余爱好者如何观察、记录鸟类的活动,收集来的数据再供专家分析、研究。

 

三,发现小行星、彗星。这需要长期用望远镜观察天空。著名的黑尔-波普彗星(Hale Bopp)就是在1995723同一天由两位美国天文爱好者Alan HaleThomas Bopp独立发现的(Alan Hale得过天文学博士学位,但自己单干,Thomas Bopp则是纯粹的业余爱好者)。

 

四,发现新物种、新化石。这需要到处采集、勘探。

 

后两者实际上是一码事,都是因为样本数量太多,专家们忙不过来,科学爱好者可以发挥其作用。而且也不需要太高深的知识,主要一靠勤奋,二靠运气。当然是否真是新东西,最后还是要由专家鉴定。

 

与“民间科学家”不同,业余科学家只是把参与科学研究本身当做一种享受,满足于能够有所发现,并不妄想一鸣惊人,更不会有被迫害妄想,把自己当成了怀才不遇的大天才。“民间科学家”一不具有严密的思维能力,二不愿苦干,只不过灵机一动想到一个歪理就推销个十几年,是根本不可能做出什么科学发现的。如果不想虚度一生的话,应该老老实实干好本职工作,或者从事一些专业性不强、主要依赖天赋的事业。

 

 

民间科学家已成社会公害不值得提倡

方舟子/北京科技报

 

“民间科学研究”也不是完全无害的。“民间科学家”往往过于痴迷而影响了个人和家庭生活,这且不说,他们往往还具有受迫害情结,利用各种机会控诉科学界如何压制、迫害他们,甚至号称科学界在制造“冤案”。这种声音如果被媒体放大,获得人文学者的支持,民间科学家真被当成了挑战黑暗的科学界的“英雄”、“烈士”,让公众对科学界产生误解,难道不是一种会影响科学进步的社会公害?

 

科学家本无所谓官方和民间之分,国内媒体经常提到的“民间科学家”其实应该称为“科学妄想家”更合适,指的是一些在科学共同体之外的业余研究者,没有受过很好的专业训练,又不屑于从事像采集标本、观测天象之类小打小闹的业余科学爱好,而是固执地相信自己做出了重大的科学发现,比如证明了歌德巴赫猜想之类的重大数学难题,推翻了相对论、进化论之类的重大科学理论,提出了玄之又玄的“科学理论”,发明了永动机等等。这种人在国外自然也有,但是中国如此众多,恐怕就是绝无仅有了。以前在大学、研究所门口经常能见到他们热情推销的身影,而现在在网络论坛上,更是充斥着他们狂热的声音。

 

专业的科学工作者因为对科学研究的方法、规律和现实有切身的体会,深知在科学事业高度发达的今天,一个业余研究者要做出重大发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对这些“民间科学家”大抵持否定、冷淡、蔑视的态度,最多觉得可怜。

 

一些人文学者的态度则相反,他们由于对科学研究缺乏第一手的了解,并且由于人文学科的专业性不像科学那么强,业余研究者有时也能独创新论,这使得他们对陌生的科学研究也抱有一种浪漫的想法,支持、赞赏“民间科学家”的所作所为,甚至表示“敬意”,并且呼吁要“鼓励民间科学研究”(梁子民、毕文昌《鼓励民间科学研究》,《中国青年报》2006111)

 

据说“现代科学研究体制建立以后,如果对民间科学研究不能持理解和宽容态度,对于科学发展是不利的”,但是对如此重大的命题,却没有见到具体的论证,好让科学共同体明白为什么科学发展离不开“民间科学家”的贡献。中国“民间科学家”人数之多可谓世界第一,也没见中国的科学发展也是世界第一。有人举山西农民王衡因发明地下工程水害防治新技术获得国家技术发明奖二等奖为例说明民间科学研究的重要性,乃是把技术发明和科学研究混为一谈了。有些技术发明并不需要用到高深的科学知识,靠长期的摸索、经验累积甚至灵机一动也可以做到,如果要鼓励的是“民间技术发明”,恐怕没有什么人会反对。

 

经常被拿来为“民间科学家”鼓气的另一个不幸人物是爱因斯坦。且不说动不动就拿爱因斯坦这种一百年也未必能出一个的天才人物说事很不地道,爱因斯坦也不是什么“民间科学家”。爱因斯坦既是天才,也受过严格的专业训练。他大学上的是著名的苏黎世工业大学物理专业,导师是大物理学家韦伯。大学毕业后爱因斯坦想要留校任教,未能如愿。为了养家糊口,不得已先暂时当中学数学教师,后又去了伯尔尼专利局当职员。1905年,爱因斯坦在专利局工作期间,“在职读博”,完成一篇物理学论文,获得了苏黎世大学的博士学位。同年发表了狭义相对论。1908年爱因斯坦成为伯尔尼大学的讲师,第二年正式辞去专利局的工作,担任苏黎世大学物理学教授,从此回到学术界。可见爱因斯坦在专利局的工作,只是其学术生涯中一个短暂的小插曲而已。

 

批评“民间科学家”的人大概没有人主张要以思想定罪、禁止“民间科学研究”,所以“民间科学家”的支持者大谈什么思想自由,纯属无的放矢。但是,我们应该在法律上宽容“民间科学家”,却不应该在学术上也宽容他们。在学术上科学家们彼此之间也相互不宽容,为什么要特地去放民间科学家一马呢?

 

他们既然自称在研究科学问题,那么人们当然也应该用科学的标准来衡量其研究。有人说这是“科学主义”,莫非想说对科学问题不用科学的标准,反而该用玄学的标准?

 

更有趣的是,还有这么要求人们宽容荒谬的:“荒谬挑战科学的勇气,在知识上也不是毫无意义,科学澄清了荒谬,更能显示科学的力量。”按照这个逻辑,我们是不是也可以说,罪犯挑战警察的勇气,在社会上也不是毫无意义,警察肃清了罪犯,更能显示警察的力量?“民间科学研究”也不是完全无害的。“民间科学家”往往过于痴迷而影响了个人和家庭生活,这且不说,他们往往还具有受迫害情结,利用各种机会控诉科学界如何压制、迫害他们,甚至号称科学界在制造“冤案”。这种声音如果被媒体放大,获得人文学者的支持,民间科学家真被当成了挑战黑暗的科学界的“英雄”、“烈士”,让公众对科学界产生误解,难道不是一种会影响科学进步的社会公害?

 

前沿的科学研究是最具专业化的。如果有人认为科学研究人人可做,号召人人搞科研,大跃进便是前车之鉴。

 

 

为民间科学家叫好

ps2001  /天涯社区

http://www.tianya.cn/New/PublicForum/Content.asp?strItem=no01&idArticle=75375

 

从“一个颠倒乾坤的学术研究”,“中国人,为什么试图杀害自己的科学家?” “垃圾还是天才?---可悲的中国权威!!”等民间科学家谈起。

 

在知识经济时代,创新已超过了资本、设备和劳力成为最重要的生产要素。为此,各国都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将竞争推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体育竞赛再激烈,每次还对前三名发奖;而在科学研究的竞争中,别说只有一人获奖,可能若干次也无人获奖!其竞争的激烈和残酷,使许多最优秀的科学家都成为失败者。体育健儿夺冠被视为英雄,投入(锻炼)立即得到回报(名利双收);而在科研中领先又能得到什么呢?名利可以激励一个人不断进取、不断进步,但是,科研者如果把追求名利置于追求真理之上,他们也就丧失研究者最起码的品质和精神。当然,研究者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而是一个有妻儿老小、七情六欲、感情丰富、感觉灵敏的人。所以,我们更要保护他们正当的权利,照顾好他们的生活,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

 

学历不是人才的标准,更不是从事科学研究的首要条件,正如博览群书与融会贯通一样,它们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人才是那些博览群书又能融会贯通的人,学历高不是从事科学研究的必要条件,有可能摘取科学研究桂冠的是那些博览群书又能融会贯通,能潜心研究而有创新思维的人。他们一般的学历都很高,但低学历中也不乏这样的人。

 

在科学发达的今天,没有坚实的理论基础和渊博的专业知识是跨不进这个圣殿的。对那些低学历者来说,只有通过自学填补了知识的差距后,才能跨过这道门坎。要在科研殿堂上找到自己的位置,除了要有强烈的研究欲望外,还要有不计较得失荣辱、耐得寂寞,敢于牺牲的精神,才有可能获得成就。他们通过自学获得的知识虽然牢靠,难免没有狭窄的缺点;他们没有门户之见,思想活跃、勇于创新,却存在无师指点、无同伴研讨的境域,资金的短缺、仪器的简陋、研究环境的恶劣等不利因素,使他们在研究中处于劣势。然而,他们无怨无悔,却以“不问收获、但问耕耘”的心态,沉醉在研究的耕耘中。

 

获得科学研究成果不容易,研究中的艰辛更非外人所能想象,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没有突破,我国专职研究人员几十万,创新研究成果微乎其微。正如英国著名物理学家威廉·汤姆逊说:“我坚持奋战55年,致力于科学的发展。用一个词可以道出我最艰辛的工作特点,这个词就是失败”。当著名的科学家都说出了这样的话,大量专职研究人员都与失败为伍的情况下,我们用“成败论英雄”来对待民间研究者就错了。须知:科研中的失败都是有意义的,它有助于研究的进展,也是成功的阶梯。所以,不管民间研究者是成功还是失败,这种胆识和魄力、累败累战的精神和不为名利而研究的品格都是值得我们学习和尊重的!

 

蒋、郑等人的研究失败了,他们的投入与付出可能永远不为人所知,更不能获得丝毫回报和补贴;研究成功了,他们面临的困难可能比成功前更大、处境也更糟糕。菲罗.T,法思斯沃思(Philo Farnsworth21岁利用一根电话线发送成功了第一幅图像,专利没给他带来任何商业利益就过期失效了。埃德温.H.阿姆斯特朗(Edwin H.Armstrong)是发射天线、等幅波发射机,超外差、调频等设施的发明人。获得专利后为转化奔波,因身心的疲惫和失望而自杀。华..卡罗瑟斯(Wallace Hume Carothers)氯丁橡胶和尼龙的发明家。因发明难以实施,在获得尼龙专利仅三周就愤而自杀!

 

我不熟悉郑凤荣、蒋春暄他们的研究,由于题目太大,我认为肯定和否定都为时过早,现在就暂且把他们的成就称为“假说”吧。不管“假说”有无意义,他们能在浮躁的、物欲横流的今天静得下心来从事研究,这一点就值得肯定。我看了介绍他们的文章,总的感觉是研究是严肃和认真的,一些理性的分析和探讨都是可取的,内在的逻辑性还是成立的。失误自然不少,这绝非他们矫情,而可能是因为知识的残缺或研究条件太差,以及其它一些客观因素造成的。别说这些失误,那怕整个研究都错了,错误的后果也不会危害社会,或阻碍科学的发展和进步,所以,与其抓住不放不如宽容和善待。

 

我以前对爱迪生的名言“成功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勤奋加百分之一的灵感”的理解是:灵感微不足道,勤奋决定成功。后来我才知道,灵感就和点豆腐的卤水,不管有多少豆浆、也不管火候如何,没有那么一点点卤水,你把豆浆熬干也做不出豆腐来。许多事例证明,不管多么出名的科学家、也不管你多么勤奋、多么有知识,没有灵感就一事无成。查尔斯.汤斯(Charles Townes)在1951年的一个早上,坐在公园的凳子上突然想到用反馈法激发从受激分子中产生的微波辐射而发现了激光。詹..沃森(James Dewey Watson)在19532月,突然意识到DNA结构是两条相同的分子链对联。威利斯.卡里尔(Willis Carrier)在1902年的某个晚上,在匹兹堡火车站站台上,突然想到通过空气的湿度饱和而产生冷凝作用来干燥空气,进而派生出许多发明,获得了80多项专利。……

 

灵感在文学艺术的创作中给人以神秘的感觉。而科学排斥神秘,我们只有剥下灵感的神秘外衣还其本来面目,才能为科学与科学家接受。愚认为:灵感是一个人在学历、知识、人品、经历、生活经验及社会环境等条件下,所形成的思想和思维方法在进行研究时,对研究对象产生的各种必然(或偶然)结果(或现象)产生的观点、视角、分析、探索、思考和研究结合的产物。简单的说,灵感就是研究者的主观条件和被研究物的客观反映熔合的结果。

 

当我们关爱那些沿成功之途而登峰的人时,也应关爱那些寻找另一条登峰路线的探索者,不管他们探索的方向是正确或错误,也不管他们成功或失败,我们都应当赞偿他们的胆识,鼓励其精神,指出其错误、纠正其方向,以便充分发挥他们的聪明才智,实现登峰的目的。墨守成规、因循守旧是我们民族的劣根性,“中庸”使我们把具有创新能力的人视为异端,而看不到他们在极为恶劣的条件下,在异常艰难的环境下坚持创新的精神和敢于向权威挑战的勇气和魄力。中华民族受“中庸”之害实在太久,清除“中庸”的流毒,彻底改变观念,才能把科学素质注入进民族的血液中、铸锻在民族的性格里,使古老的中华民族重新涣发出青春的魅力。

 

 

民科的精神

新浪博客,作者姓名不知,为先生推荐

http://q.blog.sina.com.cn/complexity/blogfile/51c17c8901009oow&dpc=1

 

 

所谓“民科”就是“民间科学家”的简称。同时还有另外一个更为重要的含义,那就是“民科”们的科学研究在两个方面是独立自主的,一是物质的方面,即“民科”的科研经费完全依靠自己筹措而没有来自于国家经费的支持;二是精神的方面,就理论而言,“民科”之所以存在,主要是对主流科学的反向思考所得到的另类结果。如果“民科”的研究是对主流观点的拾遗补漏的话,也未尝不可,可那不属于真正意义上的“民科”,更适合叫做“编外官科”。

 

在国外,通常“民科”的研究经费可能出自一些私人企业或机构,只要人家认为有研究的价值即可。在中国,私人企业或机构通过(公立)大学的某个机构委托研究项目而间接提供科研经费,做科研的人也把自己当作“官科”来看待,从精神更愿意让主流认可自己的观点与地位,这类人即使科研的方向与主流观点有些差异,多数也不敢偏离太远,最多算是个“半官科”人物。

 

那么,何谓真正的“民科”呢?就科研经费而言,无论能否拿到国家经费都不能将自己的研究看成是“官科”或“民科”,更重要的是,自己的研究观点与主流观点的异同才是真正的分水岭。当然,就地位而言,谁也不愿意将自己划分在“民科”的范畴,如果有机会,谁都想得到“官科”的帽子,尽管现在官科的“腐败”漫山遍野,仍经不住大笔(国有)科研经费的诱惑以及日后在科学界的荣誉地位。就精神独立而言,“民科”的观点必须是特立独行,而非为主流拾遗补漏。通常,“民科”没有框架限制,当然也没有受过严格的专业训练,失败者多,成功者寡。可“民科”不怵公开讨论,“官科”就没有那么的大气。有人说,那是因为官科与民科的地位不同,有失身份。殊不知,科学中间没有身份可言,只有在公开的讨论中才能知道谁比谁更接近真理。所以,“民科”可能常常犯低级错误,而“官科”一旦犯错却都是致命的错误,一般都是无可挽回的,因为“官科”掌控着国家经费的使用,他们一旦失败,受损失的首先是国家,是纳税人。

 

民科与官科,我认为,它们是一对矛盾体。民科是朝气蓬勃而且是最出成就的阶段,官科一般都是墨守成规,吃老本的阶段。我最佩服那些世界著名的大科学家们,终其一生,总想不断有新的理念提出,尽管最终还是黄粱一梦。然而,无论是怎样的民科,最终的愿望依然是被世人认可自己的理念而步入官科的殿堂。民科朝思暮想地想变成官科,而(有志)官科的理想却是更想获得民科异于主流的奇思妙想,哪怕是否定自己的过去成就,也在所不辞。谁都想做一个精神上的“民科”,物质上的“官科”。而现实是,多数民科在精神上更像一个官科,跟随主流思潮,反对所谓异志的思想,有时候比官科更可恶;然而,在物质上依然摆脱不掉民科的命运,甚至让官科们瞧不上眼。相反,多数的官科,都想在精神上有民科的气质,只是缺乏反主流思潮的聪明才智,而且,在物质上享受着“官科”的待遇也肯定是不想放弃。

 

何谓“民科”呢?我也说不清楚了,若思想独立而永不被理解的“民科”,有谁愿意去做呢?一旦被世人理解了又必定回归到腐朽的“官科”,却让有大抱负的科学家心有不甘。故无论做“民科”还是当“官科”都不要持久,常常换换身份才是理想之道。

 

最理想的科学家,就是时常具备“民科”的精神,同时永远具有“官科”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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