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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高明
前段时间去厦门开会,遇见中科院研究生院哲学学院的一名老师。闲聊起来,竟然越聊越近乎。他说之前他了解我,但我并不认识这位教授(因为两个学科跨得很远),感到非常不好意思。我告诉他我在研究生院上了15年的课了,也算是那里的同行。他说我的课程还是比较受欢迎的,并指出最近学生有对我的评论。在研究生院上课,讲过课就走,很少听到反馈的声音。那位教授的话令笔者好奇加紧张,担心自己讲的课不好,让学生们抱怨。上网一勾,找出了下面的文章,仔细读来,渐觉心里的石头落了地。这名学生我已记不住了,但的确印象中学生提出“石灰岩山地生态恢复”问题,当时如何回答的,我都不十分清楚了,倒让学生记住了。遗憾的是,这门课最近几年已经不开了。笔者现在和其他几位同事在研究生院讲授《生态学》。因为,文章是学生自己写的,可能反应他们的想法,对其他同学了解研究生院有所帮助。没有征得学生的同意,在这里转发。作者名字也可能有误,我是从网上该文出现的博客转载,有可能转的人没有标著真正作者。如果原作者看到该文,请与我联系。
需要指出的是,学生对老师多得还是宽容,更多的还有溢美之词。作为老师,我们心中是要有数的。我们都是普通的研究人员,根本不是什么“大学者”,更不是什么“大师”。但这无形中,学生们给老师指出了一个方向:我们能够做“大学者”? 或者再望大处说,我们能够做学生眼里的“大师”吗?水分是要不得的,虚名也是要不得的,唯有真学问!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现在就来看学生眼里的笔者,这会给我们当教授的提个醒,哪些话题学生爱听并且对学生有用,哪些需要我们改进。从这篇文章里,还可以了解本世纪初研究生眼里的中国科学院;或更具体点,中科院研究生院的学习生活。他们对研究生院的印象,与笔者24年前的经历有所不同。我在研究生院的学生生活片段,许多已经记不住了。只记得我们住的是简易楼,在防震棚里上英语课,听美国外教讲美国总统......
第三章 走进中科院与“名门”同窗比肩而立
惠永安
在进入中科院地化所之前,按规定要先去北京中科院研究生院大本营进行为期半年的专业基础课程学习。这是一道坎,如果在结业时达不到规定的学分要求,就会面临被清退的尴尬局面。因此,在我心中既充满了对神圣学堂的向往之情,同时也感到沉沉的压力。
当年9月11日,我踏上了进京的列车,当我站在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大门口、抚摸着这块令人神往的金字招牌的时候,着实激动了很久。非常气派的教学楼前边,塑立有现任中科院院长路甬祥院士题写的院训“博学笃志,格物明德”,绿油油草坪中间置放着中国科学院第一任院长郭沫若先生的铜像。宿舍大楼也让人联想到了星级酒店,整洁的过道,双人房间里水、电、气、网络等设施一应俱全。学院给我们提供了这么好的学习和生活条件,我发誓要加倍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一定要学有所成。
全班55名同学中,仅有我一人来自贵州,其余的不是来自北大、清华、复旦,就是来自中国人大、科大、浙大、同济等全国知名学府。我在当中寻找贵州老乡未能如愿。看到他们一个个气质佳佳的模样,我跻身于中间感到很荣幸,因为我比他们来得更加不容易。
令人兴奋的开学日子来到了,第一节课是博士专业英语口语课。老师是一位满头银发、和蔼可亲的美国老太,她的名字叫Liza。可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位美国老太,她来中国之前是美国哈佛大学教授,专门从事语言学研究,尤其对中文和中国历史有着浓厚的兴趣,退休之后就来到了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教授英文,继续发挥着余热,已有5载春秋了。Liza上课很有新意,以互动交流启发为主,课堂气氛活跃,效果非常好。她叫我们把教材放进课桌里,桌面上什么也不留,然后就依次发给我们一张事先准备好的图片,图片上展示的是一处美丽的外国风光。她用流利的美国腔英语给我们讲述了图片上的美景就是她的故乡,她不但给我们介绍了故乡的情况,也介绍了美国的一些历史,同时我们也看出了Liza对故乡的想念之情。声情并茂的讲演不时引来了同学们的阵阵掌声,联想到省内照本宣科式的英语授课方法,让人觉得耳目一新。不过坐在课堂上的我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长期封闭式的英语学习模式,虽然曾经让我在各种英语书面考试中游刃有余,而今天能听懂的语句却不多。Liza 还让同学们站起来讲述一下家乡的情况,看着身边的同学个个能用流利的英语描述着自己的家乡,而我的家乡纵有千般好万般美也表达不出来,憋屈之情溢满了全身。
通过一些日子与身边同学的接触和交流,我发现我与他们的差距并不在书面上、更不在智商和勤奋上,而是之前所处的学习环境 。据了解,其他同学从高中开始,一直都有一个好的语言交流环境伴随在左右,而且各类的对外信息和交流活动更是层出不穷,并且同学彼此之间也是经常用英语在交流,因此,他们能应用流利的英语进行表达也就不足为奇了。我生活在贵阳这样的学习环境中,口头交流成了我先天的弱项。现在有了好的环境,我决心迎头赶上。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制定了详细的补习计划,重点放在口语交流上面。为此,我邀请了几位北大、清华的同学小聚时传授一些学习之道,他们告诉我,英语口语没有什么捷径,不要怕丢人,不要不好意思,多听、多说、多记就行了,有事没事多找他们练习是没有问题的。并且还给我约定,如果有什么外事活动,一定把我邀上,就算我暂时不能开口,去见见世面也是件不错的事情,这对激励自己学好口语是大有益处的。此外,我又独自去拜望Liza,用事先腹稿好的英文问能否在课余时间找她多交流交流,以便能更好的提高我的英语口语表达能力。Liza一口就答应了,还把她的手机号和家庭住址给了我,欢迎我经常去她家作客。
从那刻开始,我每天的生活就和英语口语搭上了,每用中文说一句话,或者准备去干某一件事,我都会用英语口语默默的练习几次;与同学在宿舍聊天或者在网络上进行语音交流时,我都尽量使用英文,发音不准确或者是不懂的单词,马上用电子词典去查询;跟随那些有外事活动的同学去会见外宾时,我就在一旁聆听他们的谈话,能听懂几句是几句,晚上回到宿舍再把整个过程回忆一遍,仔细琢磨着其中的用词用语;有时走在街上,看见中文广告牌下面有英文注释的,我也会把他背下来,或者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抄录下来,这样可以积累更多的英语知识;而在Liza家里时,刚开始我是先准备了聊天的提纲才去的,夹杂着一半英文一半中文的方式与她交谈,而Liza则很用心的听着我讲的每一句话,说得不准确的,她会马上给以纠正,说得精彩的地方,她会像小孩一样,高兴的从嘴巴里嘣出“Well,Well”的声音。而且她还传授了几点说好英文的方法:1、忘掉母语,2、多背英语单词,3、多学习英语国家的文化,4、培养英语思维。除此之外,Liza还教我在进行英语口语演讲时,要富有感情,要有适当的肢体语言作辅助,吐字要清晰,节奏要适宜等等要点。
经过三个多月的强化训练后,我的口语能力提高得非常快,基本上能用英文和Liza聊完一件事情了。在深感欣慰的同时,也不敢怠慢,一直保持着这种学习状态,继续着我的口语练习计划。在最后的英语口语结业考试上,当我站在高高的讲台上,向Liza敬了一个礼,又向坐在下面的同学敬了一个礼后,就大声演讲起来:I am from Guiyang,the capital of southwest China's Guizhou province — A relaxed city of forest……
在最后的结业分数核定表上,我以全班第6名的成绩,获得了英语口语的全部学分。
在中科院研究生院学习,会经常得到一些中国知名大学者的亲临指导,这对我的影响特别深远。我的一门专业基础课叫《恢复生态学》,主要针对目前的一些生态问题,比如全球气候变化、生物入侵、荒漠化、石漠化、盐碱化等等灾害之后的生态恢复问题进行科学概述和系统指导。给我们授课的老师是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首席研究员、同时也是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的教授、博士生导师蒋高明。第一次上课,蒋老师就迟到了,只见他提着一个笔记本电脑包急匆匆的登上了讲台,头发蓬乱,稀黑的胡须布满在脸盘上,给人的第一感觉就像一个邋遢的老学究,其实他才40几岁。人不可貌相,当蒋老师张口说话时,我就在一刹那间被吸引住了。他用一口纯正和很富磁性的普通话,而且中气十足的解释了迟到的原因:前几天陪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几名外国专家到北京密云地区进行考察,在野外山上呆了几天,没有洗过脸刷过牙,今早才想起要上课,因为是新学期的第一节课,无论如何也不能耽误,顾不上梳理一番,急忙开着车往学院赶,闯了多处红灯,这个月的工资都要全部“捐献”给交警了,所以要给各位同学说一声“sorry”,上完课之后还要赶回野外。幽默的开场白,让沉闷的气氛顿时热闹开来,同学们也“原谅”了迟到的蒋老师,不过在我心中,却多了几分的敬重。
正式上课时,蒋老师同样没有让我们打开教科书,没有像以前的老师授课那样按照每章每节进行详细的讲解。他说教科书是留给学生茶余饭后去看的,上他的课用耳朵听就可以了,笔记都可以不用做,如果实在有特别的需要,那就下课之后带上自己的U盘到他的笔记本电脑里去拷贝课件,学期结束时的考试则是自己拟题写一篇学习感受的文章就行了。这种新型的授课方式我也是第一次遇见,顿感新鲜,精神也格外集中起来。蒋老师也没有针对这门课程而直入主题,而是先从自己走访和学习过的一些国家和地区,逐步介绍了世界范围内的主要生态问题以及一些基本的生态常识,比如全球变暖将带来冰期的提前,从而会出现极端的气候条件、香港湿地遭到破坏后所产生的后果以及进行恢复治理的过程、地球之肾是湿地、地球之肺是森林等等。还给我们介绍了世界上一些著名的生态实验项目,比如美国的“生物圈2号”工程,它是一个人工建造的模拟地球生态环境的全封闭实验场,是用来检验人类离开地球后能否在火星上生存的问题,因此,也有人把它称为“火星殖民地原型”。不过在历时10年的实验中,“生物圈2号”以失败而告终了,这好像是在告诫人类:在茫茫宇宙中我们只有地球这一处家园,逃离和束手待毙都是与事无补的,地球不是实验室,我们输不起,只有善待和保护她才是我们真正的出路。
蒋老师就是这样从一个个活生生的例子里深入浅出的让我们知道为什么去保护大自然,为什么去保护我们的地球,而这些正是“恢复生态学”这门学科诞生的最重要意义所在,因为“恢复”最关键的一个环节就是“保护”,要先有“保护”的前奏,才会有“恢复”的过程。蒋老师还告诫我们,学习这门课程,就要求我们在平时生活中所做的一点一滴都要起到带头作用,要有环保的“德”,不能做着环保的工作又去破坏环境,有了这种“德”才能学好这门课,才能在今后的工作中真正搞好生态建设和生态恢复。并要求我们在今后的工作和学习中必需求真务实,不能弄虚作假,因为虚假和错误的数据只会蒙蔽我们的眼睛,却蒙蔽不了我们这项功在千秋的事业。他还说,课堂上如果同学们就生态问题有什么新发现、新见解、新思路,这堂课的时间可以全部用来进行讨论,这样可以更好的激发同学们更积极、更深入的去探索大自然的奥秘。
记得有一堂课,蒋老师给我们讲述他们正在进行的一项“客土”恢复北京远郊一处废弃矿山的情况时,我站起来大着胆子向蒋老师提出了一个问题,我说:在我们贵州的喀斯特石漠化地区,由于其碳酸盐岩发育的特殊性,使得地表上覆土壤的理化性质,尤其是土壤中的Ca、P等营养元素的含量较其它地区的土壤来说有较大区别,如果从其它地区引来“客土”,不但会导致那些本地的乡土植物由于不适应“客土”的营养成份而产生“排斥反应”,而且在运输上的成本以及改造的复杂程度,使得我们在使用“客土”上也成为一个难题。蒋老师当即就对我提的问题给予高度评价,他说:看来这位来自贵州的同学不但对当地的生态环境熟悉,而且还能很好的结合实用性来评价我们的科学实验。的确,“客土”的运输和改造成本过高,而且其运用也具有局限性,目前我们在北京远郊的“客土”恢复也属于实验性质。各位同学应该向他学习,胆子放大一点,课堂上要积极的提出自己的意见,如果有偏颇的地方,不要怕,我们一起来探讨,要把自己家乡的特殊地质地貌结合一些新型的实验方法去加以揣摩,这样才能更好的搞好科研。蒋老师讲到这里后,同学们都向我投来了敬佩的眼光,下课后纷纷上前来和我交换各自的电子邮箱地址。
与蒋老师的接触,让我这位初次跨入该门学科的学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为自己的选择而感到“得意”。蒋老师不但有着渊博的知识和严谨的治学态度,更重要的是他能将这些很专业的知识结合自己的亲身经历,像讲故事一样述说给我们听,在课堂上还能和我们一起热烈地探讨许多有意义的话题,让我们本以为会很单调、很枯燥的课堂变得活跃起来。就这样,在接下来的半年学习生活中,蒋老师不断的把他在国内、国外遇见的环保新鲜事和他实验室刚实验成功的方法和技术手段介绍给我们,这正好应承了“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句话。通过对这门课程的学习,我进一步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正的知识不仅存放在书本里,更多的知识则存放在书本之外,藏在万事万物之中,需要我们不断的去找寻、去探索、去实践。
给我们上其它基础课的老师,都是像蒋老师这样的大学者,他们虽然有着不同的人生履历和专业背景,但却有着相拟的授课风格。我总结下来,是因为他们不但有着深厚的专业功底,有着化深奥为通俗的能力,更有着作为一名科研人的“德”,也就是一颗对社会、对事业、对学生负责任的心。在课堂上轻松、活跃、互动、启发,在工作中则高标准、严要求的自我约束,真正做到了“知行合一”,这才是他们严谨治学的核心所在。而且他们的视野也不局限在自己所从事的这一门学科上,在文学、史学甚至是礼乐等其它方面均有较高的造诣,所以他们在对外交往中都能通古博今,谈吐得体,刚柔并济。在对学生授课时通过自己的博学,很好的将“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中的这把“器”传授给了每一位同学。并且由于长期的出野外采样、调研,使得他们个个看上去都健硕壮实,没有半点的柔弱书生模样,这些使我对新时期的中国科学家群体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和学习的榜样。
短短半年的时间就这样充实的过去的,留给我的除了学习上的收获和顺利拿满了全部学分外,更重要的是有机会来到中科院研究生院这样一个环境中,接受着各种新思想新观念的撞击,周围的老师和同学给我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和宝贵的精神财富,这不仅为我在今后博士阶段的学习起到了“助推器”作用,也使我在求学的道路上进一步明确了“笃志、明德、求实、服务大众”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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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15: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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