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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的特质是审美。这就要求文学的内容和形式都应该是审美的。文学作品中的比喻作为形式的一个因素,也要求具有审美的性质。非文学文章的比喻,只要本体与喻体相似也就可以了,可在文学作品中比喻仅达到这个要求就不够了。
据《晋书》记载,谢道韫的伯父谢安有一天对雪吟诗:“大雪纷纷何所似?”他的一个侄子说:“撒盐空中差可拟。”侄女谢道韫则说:“未若柳絮因风起。”谢安沉吟了片刻,说:还是道韫的好。为什么说谢道韫的比喻用得好呢?试想一下,在明媚的春光里,群芳竞妍,仪态万千,这时微风吹过,柳絮纷纷扬扬,漫天飞舞,这是多美的境界啊!谢道韫以此情景来喻雪花纷飞,既自然贴切,又给人以美的感觉,同时还让人想象到雪花将给人带来生机、发达、兴旺、美好......。若用天空撒盐来喻雪花,情况就完全不同了。首先,这是不自然的,天上怎么会无缘无故撒下盐来呢?其次,天上假如撒盐,那么地上就要厚厚地积一层盐,地上的万物,包括各种生灵,将被盐所腌,这将是怎样一种令人恶心的惨状啊?尽管天空撒盐与雪花纷飞确在形态上有相似之处。显然,谢道韫的比喻是审美的,而谢安侄子的比喻是非审美的。
又,宋人张元有咏雪诗句:
战罢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
这个比喻虽然出于幻想,但仍然给人以美感。试想,天空三百万玉龙相斗,彼此受伤,鳞甲满天飞下,这写出了大雪纷飞的氛围与气势,给人以美的联想。玉龙为何物,谁也不清楚,大概斗起来一定很好看,它们自相残杀,也不会引起我们的同情,所以这个比喻是成功的。清代有位诗人在咏雪花纷飞时,却写下了这样的句子:“玉帝明晨开宝筵,神厨连夜煺天鹅”。这后一个比喻我们就无法接受了。天鹅,多么美好的动物,你玉帝要开宴席,你吃什么不好,偏偏要吃天鹅肉,还残忍地要煺天鹅的美丽的毛。当天鹅的毛纷纷飞下之时,对有一点同情心的人来说,谁还忍心抬头观望呢?这岂不是到了世纪末日了吗?
看来,文学作为审美的艺术形态,在写什么和怎么写时,都必须充分考虑到审美这一要求。哪怕是运用一个比喻,也必须具有美质。审美是文学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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