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水街的诱惑----美国寻梦

 

黄安年文  黄安年的博客/2008年5月10日发布

 

提起北京的秀水街几乎无人不晓，它在整顿前是“冒牌产品大本营”，令我没有想到它居然还是帮助办理签证来美国寻梦的大本营。最近通过招聘住家保姆了解到一些内幕，使我对秀水街造假大本营又有了一层新认识。我的这篇采访得益于在秀水街花了十多万元搞到了“合法”签证，她是来到美国寻梦的中国保姆军团一位善良而正直的新成员,为了安全起见这里隐去了她的真名实姓，不过所说的基本情节是经过她多次亲口讲述后获得的,我很感谢这“简直像做了一场恶梦”的“保姆军团新成员”，能够毫无保留地倾诉自己的难忘经历。其实许多有着同样经历的兄弟姐妹，在谈到自己是怎样来美国的时候是不愿细说的。在我们所住的社区里通过这种途径来美国的保姆就不止一人。

 

家住河南历史名城开封的Z今年53岁,毕业于武汉一所师范学校，有在部队和民间从事幼儿教育二三十年的经验,虽然是幼儿园的负责人,但夫妇工资收入微薄，丈夫在一家企业工作,儿子刚工作不久,尚未成家立业,凭着自己的多年幼教经历还望发挥这一优势，也可帮助丈夫和儿子使夫妇的晚年生活得好些。一次偶然的机会听到亲友介绍说在秀水街有一条龙的服务,即使一句英语不懂,也一点关系没有,只要花上十来万钱就能来美国，既旅游观光又发挥所长大笔挣钱,机会难得。于是她在05年办好了护照等待机会的到来。一天拨通了在秀水街一家办里签证的中介电话,对方极其热情详尽地向她宣传这样的机会如何难得又如何没有风险还钱程无限,以后在美国有了绿卡全家来美国团聚也“不成问题”，他们已经帮百来十人办了,你还迟疑什么?她开始对机构人员的介绍总是半信半疑犹豫不决,因为手续毕竟麻烦，而且感到不大光明正大，几次想打退堂鼓，但经不主中介人员三番五次打来电话说,一切手续由我们来操办,办不成分文不取，办成了再付款不迟。

 

为了保险起见，她询问了已经办成的几位姐妹，说的情况和中介基本吻合。中介人员又说,为了保险起见先办到美国管辖的塞班岛4日往返旅游签证，这次签证由中介代办相当顺利,2006年冬成行,塞班岛之行往返吃住全包6000元人民币, 对于第一次坐飞机出国的她自然无比喜悦，心想要是美国本地一定更吸引人了。根据中介人员的说法,这次塞班岛之行带有“洗美国护照”的性质，有了这次美国之行的记录,再来美国本地的把握就更大了。对她来说,有了这次成功登陆美国管辖地的体验,自然加强了来到美国本土的信心，在多次犹豫后,07年下半年终于启动了通过中介全权办理签证事宜的过程。

 

中介为她和另外两人(一男一女)组织了一个叫做屋顶防水粘和剂考业务考察团,团长Y有过去欧洲等国旅游和考察的经历，自己还办了一家旅游公司,一心想来美国开拓旅游市场,她任副团长兼财务总监，另一为妇女L任业务经理，中介为这个考察团准备了全套材料说是“万无一失”放心好了。她抱着办成了来美国闯一闯,办不成也没损失的心态，凑够了十来万钱准备签证来美。

 

07年9月的一天,接到中介打来电话说,签证时间已经约定,于是他们一行三人来到北京,住进位于秀水街的中央电视台家属楼招待所，那里住了好几位准备签证的姐妹，每天住宿费75元。那家房东大妈也是做中介生意的,说起来眉飞色舞相当的得意。在秀水街，一看真是热闹的很,这里到处张贴这类中介广告，那中央电视台家属楼就有好几家这样的机构,她所联系的中介开着一辆高级轿车，忙忙碌碌，来他这里办证的就有好几批。眼见为实，她相信这件事错不了，只是感觉要的钱太多,开始要她17万,后来讨价还价说10万，不然不想去了,最后成交10万元,获签证后交款，同来的L因为没有到美国管辖地,获签难度较大的就交了17万元人民币。如果没有签上,机构答应给她继续办再次签证,办好了再收手续费。他们一行三人进入美国驻华大使馆签证处，居然签证一次就OK了，连问题一个都不问。不过进入使馆签证前和后都有中介人员陪同的,签证官员签发通知领取护照“通知单”在她一出签证处大门就中介人员抢去了,生怕她不给钱。只有等到她将十万元汇款到他们的帐号后才将她的盖有签证日期的护照还给她,这样一手交照一手交钱算两清了。后来她了解到有人是通过国家旅游总局的关系办了出国签证，只需要花二三万元人民币。看来利用各种合法机构名义来做这一买卖的还大有人在,可以说是一项具有规模的产业了，至于是否计入GDP总量就不得而知了。签证时她了解到也有人被签证官发现伪造文件，于是在护照上盖上了永远不得入境的印章。他们的运气是不错的，中介人员为签证成功费尽心机，他积累了签证官员可能提出问题和如何应对的丰富经验,如果被发现造假则立即更换材料应对。在他办公室取护照时她偶然惊讶地发现许多份办理签证的申请材料中,使用了同一人的照片和资料，不知道为何美国使馆签证官员未能发现。

 

下一步是中介帮助买好了前往美国的飞机票,中介要求他们必需购买来往飞机票,这样落地签证有保障,其实他们是一年内只去不返的,这返程票(往返7000元)算是白扔掉的,不过据说也有人将回程票转卖给他人,减少了一些损失。“考察团”三人同行,乘北京飞往纽约的国航981航班，一下纽约JFK机场，就有人来接，将他们三人推往一辆前往法拉盛住地的汽车上,接送的人任务完成就离去,他们三人到了人生地不熟的法拉盛一家每晚10美元的旅馆住下，第二天来到联系好的一家职业介绍所，介绍所门面狭窄,挤满了求职人员，他们明白自己已经踏上了难归路,这里就成了他们出卖苦力的赎钱之处，此外别无他路,每天要在这里等待有人来领干活,等于失去了自由。头一天她在住法拉盛的一家做小时工,一小时10美元，干了四小时40美元，女主人问她能否再来帮忙干,她拒绝了,因为只有干相对稳定较长期的保姆才有希望把总共花去的12万元钱挣回来,第三天,介绍所介绍她去田纳西靠近亚特兰大近两个小时路程的地方一家福州人家做保姆，一做就是半年光景，因为受不那种“非人”待遇而以回法拉盛看病之名辞去了工作,这半年她瘦了十几斤,好像老了许多。现在找到了一家自己满意的保姆来做。原来那家主人是来自福州的年轻夫妇，本来是福建一个贫困小岛上的偷渡客,十几年前来到美国餐厅打工,拼命挣钱,现在发了,开了二三家酒店,还要到中国国内开酒店。一次主人来了兴致,要她喝酒,她不喝,女主人使劲灌她,使她极其难受，而女主人坐着哈哈大笑说:“有钱的滋味真好！”，她感到自己的人格受到极大侮辱，决心离开这个地方，想到把钱挣回来赶紧回国,回到虽然清贫但是有自由、有亲情温情的祖国大家和自己的小家。她最近回到法拉盛见到了Y“团长”，他的情况更惨,几个月找不到工作,现在在一家超市地下室餐厅先盘子打杂工,看上去更瘦,约摸有二十来斤，来美国开拓旅游市场的梦想至少现在是落空了。

 

在美国驻华大使馆签证处中国通官员鼻子底下公开造假材料并获得签证官批准入境，这种情况美国使馆心知肚明,可能的情况是两边的官方都任其发展，这就使得中国军团源源不断地开往美国实现“多赢”(对美国政府和民间,对中国政府和民间)，不然的话，只要两国政府联手在很短其间内遏制这种不正常现象泛滥是举手之劳的。在我看来，是到了该联手认真整顿秀水街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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