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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主按:这篇文章从开始构思、写作、阅读再到到去年中最终写成,再到今年即将出版,已经三年多的时间了,这几年也是颇多迷惑,四十多岁的人还迷惑是很让人苦恼的事情,有时真不知道选择怎样的模式,好在我坚信要培养一种缓慢的力量,也时常对学生们说起:真正的力量都是缓慢的。也许与道家的某些观点有些相似。本不想把这类专业的东西贴到这里,那样会显得很无聊,但由于以下三个原因,觉得还是放到俺的小店里吧:其一,最近也不是说话的时候,也懒得去说什么?其二,这篇文章与友谊有关,去年曾贸然求助于在美国的黄庆博士帮助寻找一本资料,素昧平生的黄博士马上联系,并做成PDF文件,虽然我打印出来的字体小的无法认清,但我买了一个放大镜还是看了,呵呵呵,很值得快慰的事情,特此纪念(这本书我至少跑了两次国图,而网上外文的又买不起,太贵了),其三,这篇文章在审稿过程中,责任编辑与我进行了不下十次的讨论,这是我以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也再次感谢责编的认真负责,有理由相信这份杂志会越办越好。最近有些不错的想法,希望能够做出来,另外,发现美国宾大有个人与我做几乎同样的工作,那就沉下心,用三到五年时间,做两、三个东东,最近几年出手是越来越慢了,发表是更慢得无边,这样一篇文章下来都要两到三年时间,很郁闷。前两天看到科网上介绍一个新成果,结论与我的想法几乎一样,虽然是不同领域的,但俺那篇东东还在外地流浪呢,已经流浪一年多了,所以前天夜里毅然转投,否则的话,我那三年的时间都白费了。说心里话,如果靠这个挣公分,老哥我早就快饿死了!还不如教点课,至少那是可控的。
从思想语言到心的计算理论
——J.福多思想研究述评
1李侠 2范毅强
(中南大学 哲学系 长沙 410083)
摘要:美国哲学家J.福多关于人类认知过程提出了思想语言的假设,并指出思想语言是心理表征的载体,模块理论的提出为思想语言假设的展开提供了一种本体论保证,通过对句法与语义的结合问题的探索,有力地支持了认知过程本质上就是一种心理计算过程的假设,从而为研究人类认知开辟了一条的新路径。
关键词:J.福多;思想语言;心理模块,心的计算理论
中图分类号:B15 文献标识码:A
一 引言:一个被国内学界严重忽视的哲学家
J.A福多,美国心灵哲学家,1935年出生于纽约,并先后求学于哥伦比亚和普林斯顿大学,现任教于罗特格斯大学和纽约城市大学。“他因为对心理机能的研究而闻名于世,通过在思维和计算之间采取细致的比较,福多认为心理表征应该被设想为一种个体状态,这种个体状态具有独特的特质和结构,就象通过思维或计算达成的规则转变。”[1]福多的观点经常被用来与整体论者如戴维森(Davidson)或关于心理归属的工具主义者丹尼特(Dennett)的观点相比较,近年来他成为认知科学的诸多流行观点(如联结主义、行为主义等)的直言无忌的批评者,他的作品包括《思想的语言》(1975)、《心理模块》(1983), 《心理语义学》(1987),《榆木和专家》(1994),《观念:认知科学在哪里出错了》(1998), 《心灵不能那样工作:计算心理学的范围与局限》(2000),《休谟变奏曲》(2003)等著作。福多是一位被学界公认的具有原创性的思想家,目前已经成为心灵哲学、语言哲学、认知科学领域的代表性人物。遗憾的是国内学界对于福多理论的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福多著作的中译本只有《心理模块》一书,以及少数观点的摘要性介绍。基于这个现实,对于福多的思想进行细致梳理与研究就是当下国内学界急需完成的工作。根据我们的初步研究,可以把福多的思想发展粗略分为三个阶段:即前期、中期与后期。前期主要是指二十世纪80年代以前,过渡期主要是指二十世纪80年代的工作,后期主要是指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至今的研究方向。前期的工作体现在1975年他系统地提出了具有原创性的思想语言假设。中期以心理模块理论为标志,为思想语言与心理语义的实现建构了一种功能主义模型。后期则在前面工作的基础上,系统地提出了心理计算理论。本文的研究进路也将围绕福多思想发展的这个线索进行,并就福多理论存在的问题进行探索与修正。
二 思想语言假设的主要理论旨趣
客观地说,思想语言假设与心理模块理论已经成为了福多思想的学术名片,由此可见它们在福多思想体系中的重要地位。那么思想语言假设到底包含了那些理论旨趣?如果这个问题不能得到很好的清理,准确理解福多的整个思想体系将是非常困难的。思想语言假设(LOTH)的提出主要是基于这样的一个简单问题:即我们如何表达思想?正是从这个最初的构想出发,福多在1975年40岁的时候出版了《思想的语言》一书,由此,也确立了他在哲学界的地位。那么什么是思想的语言呢?按照福多的观点是指:“思想的媒介是一种天生的语言,它与所有的口语都不同,而且它是完全地语义表达的。所谓的心理语言(mentalese)被认为是一种天生的语言,它包含了用于任何命题的所有必要的概念资源,而且人类能够掌握、思考与表达它,总之,它是思想和意义的基础。”[2]那么,福多思想语言的假设的主要内容包括那些呢?哲学家L.凯叶在研究福多思想的手稿中指出,福多的思想语言假设主要包括如下四个主要部分:1表征实在论。这主要是指思考者拥有明确的表征系统,认为一个思想具有给定的内容,并近似地给出了表征的合适的意义。其实,这点也是思想语言进行表征时的主要功能。否则心理内部的表征就与外界事物、事态脱离了联系。2语言学思想。这也是思想语言假设的主干部分,它意指了表征系统具有句法与语义的结合性。换言之,通过表征系统的句法功能能够很好地表达命题意义。3天生论(Nativism)。这种观点主要是指,由于人类的特殊基因,人天生就具有这种心理语言。4语义的完全性。这主要是指这种语言的表达是完全语义的。其实,这个特征暗示了句法与语义的结合性,否则,句法的运算将变为毫无意义的事情,那么这种句法也将无法完成思想的表达。那么思想语言主要关注什么问题呢?心灵哲学家M.阿伊德认为:“思想语言是一种关于思想与思考的本质的经验命题,根据LOTH假设,思想和思考是由心理语言完成的,在头脑中的相关器官内以符号系统的形式存在。”[3]基于此,M.阿伊德从命题态度角度入手,比较清晰地展现了思想语言假设的主要特征与层次,他认为主要包括如下三个主题:A心的表征理论。它主要包括思想的表征理论与思考的表征理论(representational theory of thingking)。B心理表征。它也包括两个层面:其一,系统的表征具有句法与语义的结合特性。其二,表征的执行对被这种组合句法所定义的句法/形式结构具有因果敏感性。C功能主义的唯物主义。这点很好理解,表征的主体与对象都是可以用具体器官与神经生理学所解释的。关于思想语言还有一点需要说明的是,思想是语言的。关于这一点,L.凯叶很敏锐地注意到了,他指出:“有一些考虑它们对思想是语言的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即明确的心理表征发生在类似语言的表征系统内,首先的三个考虑被称为:生产性、系统性和语义组合性。”[4]之所以强调思想语言是语言学的,这种考虑有两个好处,首先,如果思想语言是语言学的(linguistic thought),那么就可以通过对语言结构的考察与分析,给出心理计算的一种形式表达,并且可以通过塔尔斯基的语义真值论保证思想的内容(意义),其次,如果思想语言由语言学规则主导的,那么心灵与世界的指称关系得到了保证,在这个基础上语言的生产性、系统性才能得以保证。如果我们把生产性延伸一下,可以发现,它与语言的结构有关系,换言之,我们知道很少的句型就可以造出很多不同意义的句子,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语言结构具有生产性。至于系统性,则涉及到思想的运算问题,一个命题系统之所以可以运算,是因为这些命题之间保持着一种融合性,而这点恰是心理表征进行逻辑运算的基础。现在存在的问题就是:句法与语义如何结合的问题?如果我们承认:语义的基本单位是概念而不是命题,那么思想如何把这些具有语义内容的概念安排到合适的结构上去,换言之,语义内容是如何与句法结构相结合的,这一点处理起来是非常困难的问题。
众所周知,思想是极端复杂的,而语言仅仅是一种能够达到表达思想的媒介,由此可以合理推论出语言与思想是不等价的,如果我们说思想主要体现在语义内容中,那么语义内容又是如何获得这样的复杂性的呢?是简单的语义元素的组合效果吗?这样的解释显然不能令人满意。哲学家塞尔认为:“意义是派生的意向性的一种形式。说话人的思想的原初的、或内在的意向性被转换成语词、语句、记号、符号等等。这些语词、语句、记号和符号如果被有意义地说出来,它们就有了从说话人思想中所派生出来的意向性。它们不仅具有传统语言学的意义,而且也具有有意图的说话人的意义。”[5]从塞尔的阐述中,我们仍然无法获知语义内容极端复杂的深层原因,而且塞尔的做法是典型的奥斯汀的“以言行事”的模式,他所能提供的保障就是:在说出一个有意义的话语时,他便把满足条件赋予了满足条件。其实所谓的满足条件就是成真条件,这仍然徘徊在塔尔斯基的套路上。福多在最近的一次访谈中对于语义问题给出了一个比较明确的说法:“从直觉角度上看,句法是关于在语言中的表达是如何连接在一起的,语义学是关于所指是如何与非语言的世界有联系的。……我认为非常可能只有心理表征才具有语义特性(真理与指称)。……语义学理论的大多数工作是去解释这些公式化(无限的)语义学是如何被一些最初要素(有限的)的语义与句法的结合所决定的。”[6]至此,我们可以大体了解福多关于语义学的主要思路。其实,表征与语义的同一性(结合)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过程,福多对此并没有给出很好的说明,依笔者的观点,在这里存在一个隐结构在协助完成表征与语义的结合:即表征——心理状态的意向性——语义属性,福多抛开表征的意向性来实现表征的语义性的构想存在很多难以克服的困难。为了解决这个困难,福多构想了一个“进入条件”作为限制,“由于进入条件是依据认知系统的目的论而被定义,因此这应该是显而易见的;认知系统的初始功能肯定是使有机体的命题态度和它的环境状态之间的融贯关系得以实现。”[7]有了这个预设,心理表征系统的进入条件功能与它的真值定义就是共外延的。这样对于一个心理表征M来说,S(事态)是M的真值条件,当且仅当S是M的进入条件。福多在这里把进入条件与真值条件当作是同一的,这是很令人费解的事情,如果说进入条件假设的提出,完全是出于功能主义的需要,那么两者之间的共外延或同一性就有一个是不必要的,在笔者看来,同一性是不必要的。无论从形式语义学角度,还是从语义生成角度。这里还有一个问题也是需要澄清的,即思想语言与口语的关系。因为语言学的思想发生在我们的口语中,我们的口语能否等价于语言学的思想呢?显然不能,平常我们常说:听话听音,这里已经暗示出口语并不能完全包含思想。对此福多也明确意识到这一点,即有一部分思想是发生在口语中,而其他的思想则发生在心理语言中(mentalese)。这也就是福多所谓的“标准辩论”(standard argument)它的大意是这样的:不仅仅存在一种不同于口语的思想语言,而且它的创建是天生的,并且它是语义表达完全的,它能够表达人类能够掌握的任何概念。这种标准争论被L.凯叶称为“极端的概念先天论的辩护”。这种状况可以看作经验论与理性论在当代的新发展,至于许多概念是否是天生的也是思想语言假设面临责难最多的问题之一。
还有一个关于福多思想语言假设的争论的焦点问题需要清理,它直接来源于福多的一句名言:一个人不能学会(learn)一种语言除非他已经知道(know)了一种语言。这个问题在有些人看来导致了无穷倒退问题。福多认为,它不应被理解为:你不能学会一种语言除非你已经学会了一种语言。恰恰是后者导致了对元语言(metalanguage)诉求的无穷倒退,而前者不会。从这个细节中可以略微看出其中的一些微妙之处。基于此,福多强调:“思想语言是被知道的,而不是被学习的,它是内在的。”[8]为了论证这个假设,福多指出:真正的计算机的特有使用至少需要两种不同的语言,即输入/输出语言,通过这种语言它们与它们的环境保持沟通,机器语言,通过它们在内部进行交流。编译器居于两种语言的中间地位,通过具体指定的双值条件式发生作用,它的左边是用输入/输出编码表达的计算式,它的右边是用机器编码表达的计算式。在福多看来:“机器语言不同于输入/输出语言,在那里它的算式直接与计算相关的物理事态和机器的操作相一致。……我要说的是,首先谓项的真是人们在自然语言中学习的,其次在内在语言中它们是思考的。”[9]通过这种方式,我们可以明确地看出,自然语言是要经过学习来获得的,而内在语言是一种天生能力,它只能被理解。如此看来,可以合理推出,当一个人理解了一个句子,可以被看作是由内在语言根据特定规则被翻译成自然语言的学习与理解过程。
三 心理模块、转换器与心的计算理论
福多中期的著作以1983年出版的《心理模块》为标志,在这本书中福多为心理表征提供了一种形而上基础。作为一位功能主义者,他必须为心理表征提供一种操作机制和发生场所,只有有了这个基础,思想语言的假设才能真正有了牢固的本体论根基。正是基于这种理解,福多把参与认知加工的系统分为两部分:输入系统与中枢加工系统。大体来说,输入系统包括六部分:即听觉、视觉、触觉、味觉、嗅觉以及语言。这里特别需要注意的是福多把语言设为一种独特的输入系统,这点也是我们经常无法意识到的问题。在这个基础上:“对认知系统进行整体分类,至少存在着两类系统:模块(相对来说是范围特异性的和信息封装性的)和中枢加工(相对来说是范围一般的和各向同性的/奎因式的)。模块性的认知系统的典型功能就是输入分析,而中枢加工的典型功能则是信念固化。”[10]从这个界定中有两点是值得深入分析的:首先,两类认知系统的主题领域是不同的,换言之,对于模块来说,领域特殊性保证了功能的垂直分布,各类模块各司其职地负责相应的感觉输入,以及先天论的可能,由此不难发现乔姆斯基的普遍语法规则的影子。而中枢加工系统则是领域一般的,它的功能分布是水平的。其次,它们的计算模式不同。对于模块来说,由于它的信息封装特性,它的计算模式主要是关注语言形式,可能还有逻辑形式,而中枢加工系统由于它的各向同性,导致它的的计算主要依靠于非证明性推理,众所周知,非证明性推理的目标是确定有关因果关系的机制,对此,福多以“类比推理”作为例子指出:类比推理的过程完全依赖于被认定为相互无关的认知范畴之间的信息转换,而封装性系统不可能进行类比推理。由此,也印证了领域特殊与领域一般的区别。既然模块在心理表征过程中具有如此重要作用,那么模块到底具有哪些特点呢?简单地说,福多把认知的输入系统称做模块,他认为:“我们可以把所有这些说法简化为输入系统是由一族模块构成:以信息封装性、高速、限制性通达、神经结构特异性等为特性的范围特异的计算系统。”[11]联想到上面提到的思想语言假设,根据模块与中枢加工系统的计算特性,我们可以初步做出如下两个推论:其一,在模块内部,不同范畴的感觉刺激被表征,这时对于思想语言的假设来说,只是完成了第一步,即通过表征,按照普遍语法规则形成句法结构,这些句法结构没有被加载完全语义内容(可以设想为语义加载是一个逐渐实现的过程),只具有适合于计算的形式句法。其二,在中枢加工系统阶段,来自各领域特殊的模块所输出的表征在中枢加工系统进行无差别(即领域一般化)的组合,在这个过程中句法结构与语义内容开始充分结合,由于这个阶段是非封装的,因此背景知识将参与语义的形成过程。按照福多的说法就是信念固化的过程,它的计算是各向同性的非证明性推理。由此来指导人的行动。不过这里还存在两个疑问,在模块内部表征是如何按照句法形式进行计算的?在中枢加工过程中思想语言的运做机制如何?这些问题福多并没有给出令人满意的解答。
如果说模块只是思想语言形成的物质载体,那么思想语言在模块内部是如何得以展现的?加拿大认知科学家派利夏恩提出的转换器的理论恰好解决了福多的心理模块理论在解释思想语言形成中的微观机制。我们可以把模块与转换器看作是一个硬币的两面,它们的作用只是从不同的功能角度解决一个共同问题。按照派利夏恩的说法:“一个转换器就是一个通常以某种变动了的形式接收和转发能量模式的装置,因此,一个典型的转换器只是以某种一致的方式将物理的(时空的)事件从一种形式转换或映满另一种形式。”[12]这也是转换器的重要性所在,因为它将环境的物理状态通过转换器完成了一个相当特殊的转换,将与计算有关的任意物理事件转换为计算事件,从而使心理内部的计算成为可能。从这里不难看出从非符号的物理事件向符号化的计算的转换。为了使转换器的假设能够成立,派利夏恩特意规定了心理学转换器的三个标准:1转换器执行的功能是原始的,并且其本身是非符号的。2转换器是独立于认知系统运行的一个受刺激约束的部件,它由环境去中断驱动或数据驱动。3转换器的行为被描述为从物理事件到符号函数。也许,对于转换器仍需要指出的是:转换器的输入必须在物理学语言中表述。这点很有意思,因为它暗示了两种现实:其一,物理学语言被认为是对物理世界最为成功的表述。其二,如果不能用物理语言来输入,那么它的计算模式将发生完全的转变。其实,这种硬性要求还存在一个严重的问题,心理事件的输入该用何种语言?除非我们不承认心理事件的存在,显然这是不可能的,因此,派利夏恩的观点是一种完全自然化的方法。自从十九世纪后期,布伦塔诺提出心理意向性问题以来,许多哲学家一直在努力处理与说明意向性问题,然而结果并不理想。由此,可以看出转换器假设是完全依赖于外界环境刺激的输入,而不关注认知主体的内在心理状态的。
关于转换器还要推进一步的是,转换器的功能该怎样去把握,其实,转换器给心理模块理论提供了一种解释模式。按照派利夏恩的说法:“认知中包含三个不同层面或三组解释原则:内涵的(或语义的,或知识层面的)原则,符号的(或句法的,或功能的)层面的原则和物理的(或生物的)层面的原则。第一个层面涉及通过诉诸表征的语义内容能够加以解释的现象。”[13]回到我们的话题,如果模块的功能就是体现在转换器的功能上,那么这里有两个问题,首先,模块在表征过程中符合哪种解释原则?其次,对于思想语言假设来说内涵的解释原则是如何与符号的解释原则相结合的。在笔者看来,由于模块的最主要特征就是信息封装的,也就是认知不可渗透的。因此可以合理推论,模块在表怔中的作用就是给出合适的句法原则。现代的神经心理学的实验已经能够证明,语义内容的解释是需要社会因素的,因此,对于思想语言假设来说,它获得内容是在中枢加工系统完成的,由模块理论可知,在中枢加工系统,它是领域一般的,也是跨范畴加工的,因此也是认知渗透的,因此可以大胆推论,正是在中枢加工系统,语义与句法进行了有效的结合,所谓的加工就是句法与语义的结合,在这个过程中完成整个环节的机制就是心的计算理论(CTM)。在模块内部运行的语言就是思想的语言,它是进行有效心理表征的媒介,但是它不能被学习,只能被知道。
作为各种感觉刺激的输入系统的心理模块,通过领域特殊性(domain-specfic)为信息的分类提供了形而上的本体论保证,而模块的功能主要就是一种转换器,通过转换器把物理事件转换为符号系统,那么,在这个基础上思想语言该怎样表达呢?这就是心的计算理论(CTM)需要解决的问题,这也可以看作认知发展的必然链条,这个工作主要体现在福多在2000年出版的《心不以那种方式工作》一书中。他的心的计算理论的主要观点可以表述如下:“心的计算理论(=理性主义心理学通过句法程序得以实施)。1根据它们的逻辑形式,思想具有它们自身的因果作用;2思想的逻辑形式随附在与心理表征相一致的句法形式上;3心理过程(包括范式地思考)是计算的,即它们的操作是被限定在心理表征的句法形式上的,在无限多的情形中它们可靠地保持真。”[14]这里要解决的两个核心问题是:首先,什么决定思想的逻辑形式?其次,思想的逻辑形式是如何发挥它的因果作用的?福多给出的答案是明确的,即思想的逻辑形式随附在与心理表征相一致的句法结构上,思想的逻辑形式决定它的因果作用,因为心理表征的句法决定它的计算作用,正如图林机的工作原理一样。其实,在福多的思想语言的假设中,他对连结主义(connectionism)观点是持比较严厉的批判态度的,这主要表现在福多与派利夏恩的工作(F&P)(1988),在F&P看来连结主义的困境主要表现在:“首先,连结主义遭遇到的困境是对于认知规则具有的系统性与生产性的适当表达没有执行传统的思想语言结构,他们为了应对这种挑战发展了一种新模型即分布表征,这种新方法是连结主义拒绝困境的基础,问题是,假如连结主义试图解释系统性它必须假定表征与句法(语义)结构和机制有关,而这种进程的表征对于它们的句法结构是敏感的,而这种模型正是思想语言结构模型实施的基础,因此,F&P断言,它们不能提供新的方式与古典模型在认知水平上进行竞争。其次,(第二个困境),假如连结主义不假定表征的句法结构性与过程的结构敏感性,他们就不能适当地解释系统性,因此,作为能够展示系统性认知能力的模型来说他们的模型是错误的。”[15]近来关于连结主义与古典论的争论一直在延续,不过没有太多新的理论进展,大多是对先前论题的完善与调整,如福多与麦克劳林(McLaughlin)在1990年(F&M)与斯默伦斯基(Smolensky)关于连结主义的争论就是这种状况,这里不再赘述。还有一个问题需要关注,即进化认识论问题,福多晚年对这个问题给予了很多的关注,可以看作是为心的计算理论从本体论的基础上夯实基础,这也是一种比较激进的自然化的做法。不过他提出的一个说法还是很有启迪作用的。“假如生理学上的很小变化,导致了适应性上的很大变化,那么选择理论与突变理论的不同也就消失了。达尔文主义能够工作的条件是仅当有机体的参数有很小的增量变化,将导致只能产生与适应性相一致的很小的增量变化。”[16]在此基础上,关于进化心理学他论证了三种糟糕的辩论,即关于为什么进化心理学是优先不可避免的,他分别从一致性、目的论与复杂性角度,进行了剖析,捍卫了一种包容先天论的心理学理论。不过在这个前提上他提出的问题却是当前各门学科都在关注的,即由于心理学的结构随附在(supervenes on)神经学的结构上,基因型的变化通过影响脑组织从而影响心的结构,通过这个链条,可以推测我们的认知结构随附在脑结构上发生功能作用的机制,并支持传统的计算理论需要模块,而模块需要适应论这样的一个立论基础,同时,也支持了乔姆斯基的观点,即人类的语言具有天生的与模块的性质。不过福多不同意乔姆斯基的大模块命题(massive modularity,即MM),所谓的大模块命题是指:“把所有或者大多数认知系统看作是模块的观念,就被称做大模块。这种观点的最终结果就是把新综合心理学转变为一种关于认知心理的合理的普遍性理论,接受MM是要承担风险的。”[17]在福多看来,模块理论对应于领域特殊性,它的计算特性是局部的,而大模块理论则对应于领域一般性(domain-general),它的计算是非演绎的全局的。对于模块理论,福多在1998年出版的一本著作中,专门就心理学家卡米洛夫-史密斯的超越模块理论,给出一个硬性规定,他认为,支持模块论者必须在下面四条中至少要坚持两条,否则就不是这个阵营的。这四条是:“1封装性,2不可进入性(inaccessibility),3领域特殊性,4先天论。”[18]基于此,福多认为在认知发展上,存在两种最深刻的观点之争,即以皮亚杰和卡米洛夫-史密斯为代表的认为在认知发展过程中,个体发育过程影响认知结构,而以乔姆斯基和福多则否认存在这种影响。从这个意义上说,大模块理论是不成立的。由此,也可以推出传统的计算理论是基于句法的演绎推论,而思想语言的结构保证了这种计算的可能性。结合上面的分析,对于心的计算理论,福多给出的几条主要结论:1许多认知推论看起来是非演绎的,如果这样的话,许多认知结构就不是模块,鉴于模块是根据信息的封装定义为真的,因此,外展推理(abductive inference)对信念系统的总体特性敏感。2由于外展推理对信念系统的总体特性敏感,因此它们几乎肯定不能被心理表征的句法结构驱动,表征的句法结构特性决定了它只能在局部内进行推理,它不是总体性推理。3表征的内在句法性质决定了它对语境不敏感,因此心理表征的许多推理与因果作用是由内在句法决定的。很少有表征从一个信念系统转移到另一个。4即使总体性心理过程不是计算性的,它也能实现外展推理,就象彻底的句法那样。传统的结构对待推理依赖于逻辑形式,即决定于心理表征的内在句法,而总体性的外在推理,则开启了整体论的视角。从这四条中,可以明显看到认知的计算理论在整体性上存在很大的困难,我们目前还无法准确了解整体计算的机制和结构。
四 结 语
综上所述,通过对福多三十多年工作的梳理,可以很清晰地为我们展现一幅关于人类认知研究的路线图,从思想语言假设的提出、到模块理论的本体论保证,再到心的计算理论的构想,形成了一条完整的认知链条,尽管其中有些构想还存在这样、那样的不足,但是,它基于多学科的交叉研究所具有的强大解释空间,是其他理论所不具备的,为我们更深入了解人类的认知模式开辟了一个全新的研究路径。
(本文在写作过程中曾得到美国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黄庆博士后帮助寻找资料,特此致谢!)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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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Murat Aydede.Language of Thought Hypothesis in Stanford Encyclopedia of Philosophy, http://plato.stanford.edu/entries/language-thought/ First published Thu May 28, 1998; substantive revision Tue Jul 27,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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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Jerry Fodor. Semantics:An interview with Jerry Fodor.Revista Virtual de Estudos da Linguagem.ReVRL,Vol.5,No.8,marco de 2007.
[7]J.A..福多.心理语义学或者:真值条件来自哪里?[J].转引自高新民、储昭华.心灵哲学[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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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Murat Aydede.Language of Thought: The Connectionist Contribution.Minds and Machines.No7: 1997,pp57-101,
[18] Jerry Fodor. In Critical Condiition: Polemical Essays on Cognitive Science and the Philosophy of Mind, Combridge Massachusetts: The MIT Press,1998,p127..
作者简介:
李 侠(1967-),辽宁省辽阳人,中南大学哲学系教授,博士,研究方向:科学哲学与科技政策。
范毅强(1983-),湖南省长沙人,中南大学哲学系,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科学哲学。
说明:本文即将出版在《哲学动态》2009(5),这是最初的原稿,是为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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