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往事之一

 

王晓春

 

今天在超市难得买了一次寿司。并不是因为喜欢吃它，而是因为在上海这座城市里，这“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的季节仿佛特别容易触动记忆的神经。而寿司加啤酒的组合就可以在今夜让我又回到了墨尔本和那里的日本餐馆……

 

在澳洲墨尔本打拼的华人没有不知道BOX HILL这个地方的。这个位于市郊的小镇是华人的聚集中心，比市区的唐人街规模大多了。而BOX HILL这个地名则被当地人叫成了一个更能表达华人内心世界和文化传统的响亮名字 — 博士山。我就读的Monash University （莫纳什大学）离此地仅十几分钟的车程，当地的各种亚洲餐馆就成了校友们打工的首选。由于来打工的校友很多是硕士博士，因此这些餐馆被我们戏称为“中科院”。而我的“中科院”旅程的第一站是泰国餐厅。去面试工作时，一个典型的泰国女人（大概是领班）拿了瓶葡萄酒让我演示开瓶倒酒的动作要领，最后瓶塞的木渣子弄了一桌也没能把酒倒出来。第二站是香港餐厅，老板自豪地宣称张柏芝早年也曾在这里打过工，所以墙壁上挂满了她的玉照。而当他得知我不会说粤语后，立马拉下脸来让我在他眼前消失。最后一家日本餐馆收留了我，让我学做寿司。后来老板又嫌我个子太高不象日本人，将我打发到后面的厨房洗碗。正是在这里结识了两位工友，来自日本的Cassie和我的同胞学长小曹。

 

Cassie来自仙台(Sendai)，那里建有代表日本人对鲁迅永恒纪念的“鲁迅之碑”。这让我对这个女孩子有了一点好感。Cassie是个法语名字，代表“快乐而甜美”。这确实是一个活泼快乐的女孩子，而且特别热心友好。每次下班的时候，她都会用食品袋包上两盒厨师给我们做的点心，让我带回家吃。而学长小曹是一个典型的学者，为人善良真诚且性格内敛。我们三个人工歇时经常在一起吃饭，Cassie虽然英语不是很好，但总是喜欢给我们大谈回日本后的职业理想。我和小曹都是故作认真听着，因为还要指望她去偷拿一点日本清酒来喝。Cassie不久就去了另一座城市读书，而我在澳洲游荡了几年后也决定回国发展。只有小曹还固执地坚守在安静的墨尔本做着博士后研究，继续追求他的学术理想。直到那天他被几个澳洲酒鬼用棍棒和砖头残忍地砸死在回家的路上。那天晚上，我在北京郊外一所大学的教师宿舍顶层露台上，看着已经放了寒假的空旷校园，长久地沉浸在北方隆冬寒冷的黑夜里。

 

很多年前看过一本让我感动的书，是钱宁的《留学美国，一个时代的故事》。去年我曾对我在上大的学生许诺，为国内那些还在为基本生活而打拼的海归们写一本记实录，书名就叫《海归，一个时代的故事》。可是至今还没有动笔。因为每当我有心情来写点什么的时候，思绪总是要决然地飞回到大洋彼岸那些过去的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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