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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月中旬开始,南方一直在阴雨中徘徊,象心情一样。恍然记得,宋人吴文英在《风入松》词中的两句:听风听雨过清明,愁草瘗花铭。楼前绿暗分携路,一丝柳,一寸柔情。果然是如此心情,每日仍然是忙碌着,并假装着这一切很有意义。前几日清明的时候,在夜里去校园外面的十字路口给父亲烧纸,临去前老婆叮嘱一定要把地址写上,觉得应该,要不然会收不到的(虽然本人不信神,但还是希望有这种可能性)我很木然地做完这些事。父亲去世已经四年了,我没有见到最后一面,所能记起的是最后一次是与父亲喝酒,那是寒假开学前临出发的头天夜里,父亲很高兴地下楼打的酒,买的肉,那一晚,我们父子两个默默地喝着很少说话,这些年了,一直是这样。今天想起来内心还是很痛,父亲是1936年出生的,就是活到今天也不过就是73岁,他是一名优秀的汽车修理工,其实我一直想对他说,他就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可是这句话我一直没有说出来,今天我竟然找不到一张父亲的照片,沉默的父亲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沉入了我的心底,我真怕哪一天自己的脑袋坏了,就再也想不起父亲的形象。父亲是被生活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而谁又会记得那些无名的墓碑呢?所以,我应该记录下一些文字,让我的孩子学会记得。
前年朋友荣子的父亲去世,我和勇军打电话安慰他,朋友说:走的都是幸福的!我愿意相信这句话,他们再也不用为生活殚精竭虑了,可以解脱了。这些年,我的行进路线一直是向南方挺进,说不出为什么?也许只是为了生计吧,或许还有一丝残存的理想主义的幻觉吧,对于远方的好奇,可能也是一种原因。那一年来到这所学校,在挑选过渡房的时候,选择了二楼,为的是父亲过来后,上下楼方便一些,可惜父亲没有挺到哪一天。这些年了,从北方出发,已经过早地远离了故土,故乡早已是荒荒故园,寥寥长风。故乡是在你离开后才存在的一个概念,在空间的变换中,我们制造了一种思念,这种思念联系着每个羁旅天涯者的心灵之根,通过它安抚那些无根基的灵魂。有了故乡,那些还乡之旅才具有了合法性。其实,所谓的乡愁无非是一种没有实际疗效的安慰剂而已,一旦你回到故乡,所有的幻觉都将失去它的光环和效力。
南宋文天祥曾说:辛苦遭逢起一经。对此,我是深以为然的。今天夜里,与老婆到超市,看到卖芒果,买了一些,我说这些东西北方都没有,如果父亲活着,一定会喜欢的,谁又真的知道呢。恍然记得那一年在南方寒假回去时买了几个大柑子,他们都不认识,也不知道怎样吃?他们好奇橘子怎么可以长的这样大呢?2001年去广州,一狠心买了一个很贵的榴莲,回来后,全家人都不能忍受它的味道,都来好奇地观赏它,结果最后坏掉了,只好丢掉。虽然在他们看来,我总是乱花钱,不过他们也增加了很多乐趣。我喜欢给他们制造这些乐趣,正如我喜欢听父亲喝酒时讲他修车的故事一样,也喜欢闻他身上散发的那些汽油的味道。所有的记忆都是彩色的,而生活则是灰色的。我们需要制造一些色彩,来填充那些枯燥的死寂的生活。
明后年,找个时间回一次北方,看看能否给父亲买块地,造一个石碑,以示纪念。每每想到那些往事,总有种被记忆划伤的阵痛,不敢深究,怕钩起更多的往事,好在有感觉就还有希望,也还能时刻提醒自己,我的眺望是从北方开始的,虽然粗糙,但也辽远。再次感谢我的那些朋友们,陪我度过了很多思想困难的时期,正是因为你们的存在,我一直热爱着这个有些陌生的世界。虽然,大家都拖家带口的,很难有机会相见,但毕竟那些友谊还能在内心中唤起一种相忘于江湖的快意与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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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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