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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于1999和2002年两次去台湾,后来写了一篇博文:徜徉于……。大致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来看台湾。似乎看的很清,然而,旁观者真的“清”?近日又有机会再度赴台,又有意外的惊喜和新的感悟。
从一开始就是惊喜。办完手续,走出机场,在迎候的人群中搜寻原先说定来接我的邀请方一位上了年纪的男性教授。可是……举着牌子来接我的变成了一位年轻的女士,自我介绍,是我的……堂妹!我在台湾竟然有堂妹。在去宾馆的途中,她告诉我,台湾有好几个吕乃…,正在安排这次与我聚会,其中有一位是…吕乃基!
台湾竟然有一个吕乃…系列!在几天的学术活动期间,我不时走神:吕乃…系列!他们会是怎样的呢,见面又会怎样,特别是吕乃…基!
待到学术活动结束后,堂妹把我接到她的家里,见到了妹夫和他们的两个女儿。他们的周到细致,两个孩子对我的亲近友善,真是让我感到在自己家里一样。
盼望已久的是次日上午与吕乃…的见面。10时多,我的几个堂弟,以及堂姐夫,或自己,或携全家络绎到达。自然,还有乃基。堂弟和堂妹大多在教育部门任职,乃基与我一样,也在大学当老师。我从未回过我父亲的安徽老家,没想到这次竟然在台湾寻亲!初次见面,却没有任何滞涩之感。我们随意而为,或站立而面谈,或依坐在沙发上翻阅照片,或看着各家孩子们之间的嬉戏…。在大陆上与亲情久违的我此刻浸润于浓浓的亲情之中。而且,我们发现,“吕家门”原来有颇多共同之处,如大多高个,喜读书。至于美食?无所谓啦。理财大多交给那一位:男士交给夫人,女士交给先生。心情大抵乐观因而往往粗放,对人一般不设防而易于上当,因而每每会在家中挨那一位的训。
乃基带来了部分家谱。他的传统文化根底极好,祖上的名和字,其中的文化含义一一道来,不是“如数”,就是家珍。我则一无所知。下一代是“承”字辈。台湾的这一代都是这么取名,而大陆则随意取名者越来越多。这又是为什么呢?当年吕家门(还有由大陆来的各种“家门”)初来台湾,在一个被视为外来者且未必友好的环境,血缘关系自然得到一定程度的强化和延续;而大陆由以阶级斗争为纲彼此揭发的岁月,一步进入认钱不认人的中国特色市场经济,血缘关系趋于淡化。在我读到的关于现代化的书中通常都有这样的观点:传统是留恋过去,现代化是要抹去传统,面向未来。这么说来,似乎大陆较之台湾更为现代,至少在这一点上如此。然而,当我们“斗”掉了传统,或是遗弃了传统,大陆就当真比台湾更为现代吗?这就是我们所需要的现代化吗?
置身于吕乃…之间,此情此景,我的惬意,我的心情,在这样一个特定的环境中漫步,既“嵌入”于其中,又可以随处随时安适。这或许就是“血浓于水”。
古往今来,多少人研究传统,或弘扬,或批判。此刻在我看来,传统不是文字,更不是文字游戏,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我们共同营造,又嵌入于其中。
我想起与几位同事一起翻译的让.拉特利尔《科学技术对文化的挑战》一书中的一段话。面对科学技术的挑战,传统文化中的人与物,所有的一切,都从原有的意义框架上被剥落下来,从原有的生命之源连根拔除,存在失去了基础,他(它)们将被安置在何方,扎根于何处,哪里是他(它)们的家园?如此强烈而彻底的震荡必然带来“对于失落的一切深沉的幻灭惑和追本溯源之情”。现代性能提供新的框架,新的沃土和新的基础吗?
30年前,台湾人纷纷寻根大陆;而今,我却在台湾寻亲。
多年了,我以为自己是一个现代人。一个现代人是否可以没有根?没有自己的亲?走向现代的中国,你的根又在何处?
晚上,堂妹先把放在喷淋头下的盆移走,“那是用来承接在淋浴时热水出来前的那一段冷水,可以浇花或冲洗马桶”。我心中悄悄为之一震:在自己家中这么做了吗,想都没有想到吧。整理行装时发现,物品的外包装大,而行囊小。于是把纸质的外包装去掉,里面还有一个个小的塑料盒,也去掉。取走所需之物后,将塑料盒放进纸质外包装后打算一起扔到垃圾箱。堂妹过来将外包装又打开,从中取出塑料盒,放在另外的垃圾袋里。“垃圾分类,纸质外包装和塑料盒扔到不同的垃圾箱中”。我心中为之大震。自以为有一些知识,还是……所谓博导,在堂妹不经意的举动和言语前无地自容。那些所谓的知识,又是何等的苍白!
台湾的吕乃……。你的传统让我安适,你的后现代让我羞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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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11: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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