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质教育是个扯淡的事

2008.12.31

在我的经历中，学校里面没有素质教育这回事。我认为现在大家所谈论的在学校里鼓吹的那些所谓素质教育其实是很扯淡的事情。

我们这一辈或者比我在年长一点的这一辈人，普遍的问题是在自己成长的阶段也基本上是死读书过来的，知识面比较窄。这些人从小接触到的不同门类的知识比较少，所以到了社会上会有突然觉得普通知识缺乏的挫折感。我的很多同学和朋友都是这样。他们的真正好处是扎实和偏执，可惜他们自己不知道。这些在专业性不强的社会中的挫败经历往往使得他们会矫枉过正的希望自己的小孩能够知识面宽一点，而把对他们专心致志读书的要求当成是有违素质教育精神的事。

其实这正好是和中国社会的发展南辕北辙。

知识面比较广和八面玲珑的人在专门化不太强的社会里面会比较混得开。在专门化强的社会里面这样的人最多只能跑跑龙套。我们那一辈人正好是受了比较强的专门化教育后进入了很不专门化的社会，所以一开始才有诸多的挫折感。不过人的事儿其实是很好学的，他们中坚持下来的大都成为专门化工作中不可替代的人。

现在这中国社会远不像30年前那么封闭，获得百科全书上的普遍知识非常方便，因此完全没有必要把追求普及的所谓的素质教育当成一件了不得的事。加之现在社会是越来越专门化，百科全书一样的人（山寨知识分子）其实越来越没有用处。在专门化越来越强的社会中，系统、专门和可靠的知识学习与有针对性的技能训练才最有用处。

当年科大少年班的宁铂其实就是最好的例子。他的根本问题就是乱七八糟的普通知识知道得很多，结果后来又没有办法在理论物理这样非常专门化的研究领域中深入，所以无法成为成功的科学家或学者。

我自己从小身边能够获得的书籍和论七八糟的见识比较多，其实和宁铂有同样的毛病。记得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家里买了很多单行本分类的《辞海》，我就一本一本地翻过去，由于年纪小，记性好，所以记住了很多各种科目的颇为系统和全面的基本知识。而且不止于此，我小时候有幸能够到父母工作的学校的图书馆书库中随便翻，整个图书馆翻下来，比读百科全书还过瘾。

但是我个人在求学的过程中一直力求避免和克服的问题恰恰就是广而不精。我上大学之后逐渐发觉无论如何使自己成为某一问题上无可争议的专家才是一个聪明人应该追求的最重要的事情。否则知识过多反而会成为自己的严重负担，最后最多使自己成为一个学问上的业余爱好者，所谓的Dilettante in knowledge。我后来更逐渐地了解到，只有在某些关键、重要和有创造性的事情上精到之后，才能对更多的知识有更深入的理解。现在回头看来，对于社会的这种变化方向，我算是属于有点先知先觉的。

人们在社会中生活是需要各种方面的能力和知识是没错，但是只有在某些方面专门的知识和精益求精的能力才能保证他能够有一个可靠的立足点。再说白一点，才能够找到一个像样的工作并且不失去这个工作。

我看现在的这一大批大学生，绝大多数人在什么事情上都不知道追求精益求精，结果成为完全没有个性和专长的人，谁还会尊重他们？他们其实都是过去一二十年来不负责任的所谓素质教育思潮的受害者。

伟大的Andy Grove有一句名言：Only the paranoid survives（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

素质教育怎么能培养偏执狂？这不是扯淡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