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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底鲁篇》——名称问题的哲学与传播学内涵（二）名称自然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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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苏格拉底对克拉底鲁名称自然论观点的分析
从苏格拉底与赫谟根尼的对话中我们可以发现，苏格拉底基本上赞同克拉底鲁的看法，认为事物的名称是自然的，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名称的发明者，而只有那些能看出事物名称的本性的人才可以为事物命名。也就是说，名称代表了事物的形式和性质，所以其意义具有正确性。但是当苏格拉底面向克拉底鲁时，他仿佛又否定了自己刚才的看法，这倒是“a real dialectic”。
一开始苏格拉底又恢复了谦虚的本性，他说，“我得出的这些观点并不是绝对的……。如果你的想法比我好，我将乐意接受。……因为你显然思考过这些问题并且有过老师，如果你真的有更好的关于名称的真理的理论，你可以把我算作你的信徒。”克拉底鲁认为，一个名称要么是正确的就是命名了事物，要么就根本不是名称。因为，错误的言说（speech）是不可能的，错误地说就等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发出了一些没有意义的声音。这就是说一个命题要么是真实的，要么是无意义的。苏格拉底又开始了他所擅长的类比论证。他说，我们同意名称是对事物的模仿，那么图画也是模仿，这样的话，一个人就可能看错一幅肖像，或者肖像本身就不够真实，一个画家会画得好或不好。同样，一个人通过字母和音节来模仿事物的本质也可能会创造一个不够准确的名称但是也仍然是一个名称。这样，名称作为摹本，不可能是完美无缺的。克拉底鲁不同意这种把图像和名称进行平行的类比的做法。他认为，一幅肖像可以略去对象的某些特征但仍然是一幅可以辨认的肖像，而一个名称如果去掉一个字母就可能不是一个名称了。但是苏格拉底说这种观点并不完全正确，克拉底鲁说的这种情况对数字来说是正确的，因为一个数字去掉一部分就是另一个数字了。对于用形象来表现事物就不是这样。比如，有一个人克拉底鲁和一幅克拉底鲁的肖像，如果两者完全一样，就会有两个克拉底鲁了。所以我们必须寻找某些图像方面的真理原则，也必须寻找名称方面的真理原则。事物的名称如果与事物完全一样就会得出可笑的结论，因为这样一来名称就成了和其命名的事物一样的事物，我们就无法决定哪些是名称、哪些是实在的事物。所以，苏格拉底得出如下结论，有些名称是正确的，有其确定性的意义，即使缺了某些字母，仍然可以指称事物，有些名称是不正确的，在命名时没有使用恰当的字母和音节。既然这样，名称就不是完全自然的，而与习俗有关。
接着，苏格拉底又从语源学出发来论证命名的约定性的特征，为什么某些与所表达的对象不相似的字母也可以为对象正确地命名。（比如，字母λ表示柔软，也可以插入表示坚硬“σκληρ?ς”的语词中。）因为不相似的字母也可以表示相似的东西，只要它们能够被习俗和约定所认可。很多时候是习俗帮助我们维持名称的确定性。这里要注意的是，苏格拉底也同意如果我们能够总是用完全适当的东西来表达或描述事物，那么这种语言无疑是完善的，与之相反则是最不完善的，我们的语言很多时候是在两者之间，所以需要习俗来保证能用这种不完善的语言进行交流。克拉底鲁也承认，名称或语词的用途就是告知（inform）。我们通过了解名称来了解其所表达的事物。
与和赫谟根尼对话时一样，苏格拉底最后是与克拉底鲁探讨是谁以及怎样给事物命名的问题。克拉底鲁在这里又陷入了自相矛盾的境地。他一方面认为最初给事物命名的人为了给出事物真正的名称就一定知道事物的真实本性，另一方面他又认为要了解事物的真实本性必须通过研究名称来发现。那么我们就可以问克拉底鲁，名称的制定者是怎样发现事物的本性的呢？没有办法，克拉底鲁只好搬出神来为自己辩护了，或者是命名者有着超越凡人的力量。但是，如果是神来命名，为什么名称会不完善呢？克拉底鲁也没有办法回答。苏格拉底又从词源学角度阐述希腊语言中为什么会有两套（set）不同的词源，对于同一对象，一套暗示运动和不断变化；另一套暗示静止，运动不过是一种幻像。但是我们又无法借助其他什么语言来解答这一问题，因为我们所拥有的就是我们正在使用的这一种语汇。所以，苏格拉底得出结论，除了通过名称的中介来学习事物，我们更应该通过研究事物本身来学习事物，这才是真实和自然的道路。因为事物的知识并不是从名称中派生出来的。在对话结尾处，苏格拉底还不忘记对赫拉克利特（Heraclitus）的“一切皆流”的观点加以嘲讽，他说，一个聪明人“不会相信一切事物都像一个有裂缝的水罐一样泄漏。”因为对于苏格拉底—柏拉图来说这个世界一定有绝对的善和美，一定有绝对的存在。克拉底鲁的最后一句话也意味深长，他希望苏格拉底也好好继续思考这个问题。当然，苏格拉底的确是继续思考这一问题了，在柏拉图的《泰阿泰德篇》、《智者篇》中，他似乎又否定了对事物的直接认识，而主要的中介就是语言或逻各斯。
这里还牵涉到一个问题，苏格拉底在对话中所引用的说明名称或语词意义的词汇大都是复合词（compound words），就是其名称是由其他名称构成的。例如，为什么用“?υομα”来表示名称，苏格拉底说，这个词似乎是由一个句子压缩的，它表示“?υ ο? ζ?τημα”，就是“对其有一个探索”，在众多的词中是说正在找寻真实的存在（?υ ο? μ?σμα）；还有众神的名字，比如赫拉的意思是可爱的人（?ρατ?），按照传统的说法，是因为宙斯爱上并且娶了她。这种说法有多大的可信度，我们暂且不管，但是这些词都被苏格拉底的语源学分析视作可分解的，于是就可以用分解的词的意义来解释其如此命名的道理。要是我们碰到无法作进一步分解的词呢？苏格拉底说基本名称是用音节和字母模仿对象来表达其意义，当然，苏格拉底也自嘲这一说法确实可笑。在《泰阿泰德篇》中，苏格拉底又回到这个问题上来，不过他不再坚持模仿的说法，他说，“言词（speech）不是那种组成其他事物的元素（the first things）——因为其自身是独立的、非复合的——甚至使用‘存在’（to be）或‘这个’(this)来谈论它都是不正确的，实际上言词所谈论的不是他们自身而是与元素不同的，这恰好就是我们说元素不可知、在言词之外的原因。”这就是说元素所构成的复合体可以由复合名称来解释，而元素不可说，仅仅只有名称。这里会使我们想到维特根斯坦在《逻辑哲学论》中所说的名称与对象的关系。在后面，我会对这一问题加以论述。语词或名称的意义在指称最简单的对象方面到现在也是一个难题。实际上当我们想以普遍性理论来解决问题时也总会遇到这样的困难。柏拉图的这篇对话也揭示了这一困境。事物的名称到底是出于自然还是出于习俗，柏拉图也没有给出最终的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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