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旺西海湾（2016）

“一个丑陋而可爱的小镇

爬行，蔓延

在漫长、优美而弯曲的海边

这个小镇是我的世界。”

——迪伦·托马斯

（An ugly, lovely town ... crawling, sprawling ... by the side of a long and splendid curving shore. This sea-town was my world.）——Dylan Thomas

在离武汉往西一万三千公里之遥的地方，在英国西部的威尔士的海滨，有一座城市叫斯旺西。

斯旺西位于南威尔士。威尔士是英国土著凯尔特人主要居住地。为抵抗罗马人和盎格鲁撒克逊人，也就是来自欧洲大陆后来称为英格兰人的入侵，他们依靠威尔士的山地进行持久的战斗。最著名的战士是亚瑟王和后来的威尔士王子。同时由于威尔士三面靠海，还要面临维京海盗的骚扰。维京海盗来自北欧，他们驾着坚固的橡木战舰从海上突击，来去无踪，以抢劫、杀戮和强奸著称。威尔士人沿海修建了大量的城堡与他们对抗。英文斯旺西的名字，就是来自一个占据塔瓦河口小岛的维京海盗。

在英国工业革命之前，这里是一片祥和的小镇。背靠海岸的小山，面对东南方的布里斯托海峡，绵延十几公里的沙滩形成了斯旺西海湾。这里每天潮起潮落，海鸥成群，盛产海鲈鱼和鲜蚝。

塔瓦河从两座小山之间的峡谷流出，将小镇一分为二。南风将雨水和暖流带入峡谷深处，滋养了沿岸的土地。这里气候宜人，风景优雅，适合于居住以及农业和畜牧业。

斯旺西塔瓦河口（2016）

十八世纪的工业革命几乎摧毁了这美丽的田园风光。由于斯旺西大量优质煤矿的发现，丰富的水资源，塔瓦河冲刷出来的港口和海船可以直接停靠的河道，斯旺西成了世界著名的有色金属冶炼中心。

十九世纪的斯旺西海湾（斯旺西博物馆提供）

大批资金、创业者和科学家来到斯旺西，包括物理学家法拉第，化学家戴维等，以及斯旺西本土的威廉姆.格罗夫。格罗夫于1839年发明了电池，2020年武汉与斯旺西合作的氢电池小轿车就以他的名字命名。直到二战德国的狂轰滥炸加上70年代铁娘子撒切尔夫人铁腕对抗威尔士的工人运动，关停了几乎所有矿井和相应工业，斯旺西才回归到当年的绿水青山。

时光倒拨回1831年，在斯旺西大量矿工居住的格林山区联排小屋内，一个威尔士男孩出生了，他就是Griffith John，后来的中文名字叫杨格非。他家的房子后面是一个大山谷，从后院可以看到塔瓦河边林立的烟囱，日夜排放着遮天蔽日的浓烟。那里最多的时候有150个高炉，冶炼着当时世界上90%的铜，几乎全部的锌和75%的锡。山谷里是堆积成山的矿渣，矿渣所在地寸草不生，山坡上树木绝迹。厂房鼓风机低沉地呼啸，海湾里汽笛高亢地嘶鸣，大型海轮从布里斯托海峡拉来世界各地的矿石在港口卸下，由轰隆隆的小火车或小船送到山谷的高炉冶炼成铜锭，再运到世界各地。斯旺西是英国工业革命的先驱之一，也是欧洲劳工运动的起源地。

维维安铜业，建于1808-09 （图片引自Wales online）

杨格非居住的地区没有自来水，没有污水排放系统，脏乱的环境和密集居住的人群导致致命的传染病爆发——霍乱。霍乱通过水源传染，感染的人会上吐下泻，泻完粪便就是继续不停泻出米汤一样的液体，身体急剧脱水，眼窝深陷，皮肤干瘪，内脏衰歇而死。杨格非八个月时，他的母亲感染了霍乱。

人类历史上每次人口大量增加时，自然就会反扑。大自然强迫人口减少的三大利器：瘟疫，饥荒和战争。在没有有效抗生素和疫苗之前，人口聚集的地方，瘟疫就会发生。

杨格非的母亲感染了霍乱从发病到失去生命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母亲看到八个月的儿子却要永别的情景是惨绝人寰的。但是作为婴儿的杨格非当时并没有感觉。失去母亲的杨格非由他的姑姑抚养长大。

杨格非回忆道：“幼年丧母是我人生最大的缺憾。我的姑姑代替我的母亲而给了我母亲能给我的一切，我对她的感激之情无以用语言表达，但她毕竟不是我的母亲，她的脸不是我母亲的脸。能看一眼我母亲的脸是我一辈子的渴望。” （待续）

参考文献

R. Wardlaw Thompson. Griffith John, the Story of fifty years in China. The Religious Tract Society. London, 1906

Griffith John (1831-1912). Griffith John Foundation. Swansea, 2016

修改于2021年02月0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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