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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大学回归为学术殿堂

程京德 

    无意中发现，笔者对人大女博士生实名举报导师事件有感而发撰写的博文“研究生教育及学位授予制度应该到改革之时了”[1]被科学网编辑列入了“导师与学生”专题。恰好又读到一篇“武大女学生的深刻反思：深度揭露大学露骨生活”[2]，对武大之现状震惊不已。于是，携“退休者无所畏惧之勇”，斗胆撰写此文，要点如题。

    笔者当年大学毕业后留校，算是正式进入大学教师队伍；留学日本获得学位后曾在日本两所国立大学做过助教、副教授、教授；从日本大学退休后也曾应邀在国内某大学做过几年教授；此外，多年来也曾应邀做过国内几所大学的兼职教授给研究生和本科生们授课。

    笔者认为，无论是从历史事实还是从现今状况的观点来看，大学都应该是“教授专心于研究学问、授业解惑，学生专心于求知立人的学术殿堂”[1,3,4]。但是，放眼全世界，在“金本位”及“官本位”的影响下，似乎没有几个国家的大学现今还在制度上能够保证大学应有的特质。

    先以日本国立大学为例。

    在前些年，日本几乎每年都有诺奖获得者，但是，研究成果都是上个世纪做出的，以本世纪内的研究成果获得诺奖的日本科学家似乎还没有（依笔者管见，今后也难有）。日本的大学（主要是九所老牌帝国大学及两所私立名校早稻田和庆应），曾经在很长时间内都是亚洲最好的大学，但是现今在各个大学排行榜上根本是“上位无名”。那么，为什么？恕笔者直言，是世纪之交的日本国立大学独立法人化，从制度上毁掉了日本所有的国立大学。

    上个世纪末本世纪初，日本自民党政府为了实现早先承诺的消减国家公务员总数，将全国的国立大学全部实施独立法人化，建立有外部人士参加的理事会作为管理学校的最高权力机构，逐年削减各个大学的国家预算拨款。于是，原本管理大学的基本机构“教授会议”成为了摆设，原本管理大学的最高权力机构“评议会”（由校长及各个学部教授会议的代表，一般是学部长，组成）被取消而由理事会代替；每个讲座（日本国立大学的教学科研细胞单位，理工文各学部基本设置一般是一名教授一名副教授和一两名助教，医学部基本设置一般是一名教授一两名副教授和五名左右助教）原本每年都分配的科研费基本保障没有了。为了科研，教授们不得不忙碌于申请国家科研基金或者向企业申请合作。结果是，各个国立大学及其教授们为了生存，都急速地滑向“金本位”（日本大学从未有过“官本位”[微笑😊]），跟风做短平快的研究课题，抢好学生（劳动力及教育经费），为企业“打工”，甚至个别人不惜论文造假。教授们没有把时间和精力大都花到研究和教学上去，那么科研成果和教学效果会怎样当然可想而知了。就连在上个世纪末曾经做过文部大臣的前东京大学总长有马朗人也明白地承认，“国立大学法人化失败了”。

    接下来再说国内的大学。

    恕笔者直言，根据笔者对国内大学的观察，程度不敢多说，各个大学或多或少都有“金本位+官本位（“学而优则仕”）”的现象，这当然是社会现状在大学里面的影响所致。“武大女学生深刻反思”一文中揭露的一些问题，依笔者之管见，其实不少都是“金本位+官本位”下的衍生。余不多论。

    下面是笔者个人的一些建议：

    国家应该将研究型大学与教学型大学严格并且明确地区分开来，对研究型大学提供科研和教学的最基本国家预算支持，对教学型大学提供教学的最基本国家预算支持，让所有大学都仅凭国家预算拨款就可以保证出研究成果和出人才的基本经费需要。竞争性的国家科研基金申请，不应该是“雪中送炭”性质的，而应该是“锦上添花”性质的。以申请到国家某项基金作为人才评价标准的奇怪现象，不应该再继续下去了。

    一个真正的学者，如果科研和教学都有基本的经费保障，他/她为什么还要花时间花精力去“抢钱”和“抢官”呢？把时间和精力花到研究和育人上去，出成果出人才，难道不应该是对一个学者来说最开心快乐的事情吗？

    目前研究型大学里实施的“非升即走”长聘制，当然应该坚持下去并且完善评价标准和评价程序，让最优秀的人才获得长聘教授岗位。但是，对于已经获得长聘的教授，就不应该再对其施与每年的研究成果和获得竞争性科研经费的数量指标要求了，应该让长聘教授们能够安下心来长时间地集中精力发现新的重要问题和解决世界级难题。

    对于大学里，尤其是教学型大学里的教师授课质量的评价监督，不应该仅凭对听课学生问卷调查收集到的数据来评价，而是应该以同行听课评价为主，学生评价为辅的方式来进行，以鼓励教师严格要求学生且避免个别恶劣学生的恶作剧对教师工作评价的影响。

    无论研究型还是教学型，所有的大学都应该严格控制出口质量，避免不合格的学生假冒合格人才混入社会；越好的大学越应该实施相对下位淘汰制，以保证学校“品牌”质量的持续性。学生修课不及格，学生修学毕不了业，却要归罪于授课教师和学校的奇怪现象，应该彻底消除掉了。

    总而言之，应该让大学回归到“教授专心于研究学问、授业解惑，学生专心于求知立人的学术殿堂”，应该让大学里充满教师以认真教书育人为荣、学生以认真求学上进为荣的氛围。

    国内大学里的氛围，还受到一些来自大学外部的事情的影响，比如，[删去10字]，各级奖励申报评选制度，各类人才帽子申报评选制度，[删去8字]，等等。不该笔者多嘴的，笔者就自肃了。

    抛砖引玉，欢迎讨论和批评。

    蛇足：本人的科学网博客文章与公众号“数理逻辑与哲学逻辑”同步发表。

[1] 程京德，“研究生教育及学位授予制度应该到改革之时了”， 微信公众号“数理逻辑与哲学逻辑”，科学网博客，2024年7月26日。

[2] 哲学人，“武大女学生的深刻反思：深度揭露大学露骨生活”，微信公众号“哲学人”，2024年8月14日。

[3] 程京德，“也谈‘新型研究型大学应该怎么办？’”，微信公众号“数理逻辑与哲学逻辑”，科学网博客，2024年1月8日。

[4] 程京德，“世界高等教育：让合适的教授讲授合适的课程，让合适的学生学习合适的课程”，微信公众号“数理逻辑与哲学逻辑”，科学网博客，2024年1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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