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书

      曾泳春     

      一个月前写了一篇博文。我自知离开科学网已久，不会有多少人看我写的这些絮絮叨叨的文字，但是依然看到几个老朋友走拢了过来，点个赞，聊两句，像从前一样，我的心里分外感动。

   我是2011年开始在科学网写博客的，有些老朋友知道我有个写生日博文的习惯，就是在1月31日生日这天写一篇文字。从前，我会在生日这天思念你，甚至思念自己。我给你写情书，给自己写情书，诉说的都是对逝去年华的怀念。而到了今天，我只想给自己写一篇激励的文字，因为我已经躺平太久了。

   我想说：废老师，该再次出发了！写论文、写基金、写博文，甚至，写情书。

   所以，今天先给你写一封情书吧！

   关于我们的芳华，的确与现在的青春不太一样。那时，我们把暧昧当作最美的意境，谁也不去揭开那张覆盖着爱情的锦缎。后来的我们分开，各自走向命定的道路，却不知道已经扰动了彼此的人生方程。在中年回顾遥远的青春，细细盘点我们本不该错过的一点一滴，心依然会痛。所以，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想......我想，我依然是在满天的夕阳里默默地目送你离开。你不知道我在你身后，恨不得放下一切追上你，跟你去流浪。

   于是，我们从一个起点走向不同方向，在时光里渐渐模糊了原来的样子。但我依然记得毕业时你唱的那首歌，在满天的暮色中我静静地听着，那是一首关于芳华的歌，歌名叫《风雨兼程》。

   这就是我写给你的情书。那年，我已经看到了未来没有你的我自己。

   然后，我想给自己写一封情书。

   废老师，关于你的芳华，你是带着理想离开校园的。你以为90年代的珠海特区充满各种机遇，于是欣喜地扑进了理想的池塘，想要大干一场。然而现实是，那是一片文化荒漠，人们也许有一些钱，却来自于最原始的积累（“三来一补”），你只要没日没夜地干，甚至不需要思考。若干年后，那些和你一样带着理想来到特区拼搏的年轻学子，陆续从车间出走，有的去卖保险，有的放弃奋斗傍了大款，有的甚至走上了违法（走私）的不归路。在90年代的最后时期，你坐在幽暗的、湿漉漉地散发着染料助剂味道的车间里，感受理想的死亡。

   在看了七年港剧后，你终于下决心改变人生，于是辞职考了博士，重新回到校园。那是2000年，你在千禧年告别90年代的青春，告别理想，开始了另一段人生。而你羞于承认，这时的你，渐渐又有了理想。你从没告诉任何人，你的理想是打破教育和职业的高低贵贱，你希望当纺织女工和当女教授的废老师，拥有相同的社会成就感，社会多彩多姿，人们都拥有尊严。

   这是我第一次清晰地写下当年的理想，竟觉得释然。当然，这样的理想注定是要破灭的。

   在以后的岁月里，你花了九年时间从博士生成长为教授，一直到现在，教学、培养研究生、发表论文、拿基金，做一个教授该做的，不在话下。

   但是你特别感激的是，从2008年开始当科学网的游客、2011年开始写博文，你和科学网博友们渡过了一段开心的日子，丰富了自己的人生。

   你曾说过，退休以后的日子就指望科学网了。你还和博友们（比如文双春）相约在科学网退休。也许，这也算一个小小的理想。然而，各种约束让许多博友相继离开曾经自由的科学网。而你的这个小小理想，依然放在这里。

   所以，我写给自己的情书，是关于理想的。废老师，在生日的今天，你回顾从青春时代到中年所有的理想，终于知道理想就是用来破灭的。

   理想在空中飞扬，那是我爱你的年代，我巧笑嫣然地站在夏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