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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在我的故乡,过大年(除夕)有一个重要习俗是祭祖、祈福。
我们的方言,管“外公”叫“阿公”。外公名叫“刘和珍”(名字的发音是那样,但我不清楚是否写对)。鲁迅先生撰写过《记念刘和珍君》,其中一句“沉默呵,沉默呵!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以此来追忆这位始终微笑的学生。那篇课文,对我来说有一种特别的亲近感,只因为我的外公名字发音相同。如果要进一步“联系”,在我的印象中,外公也是特别地“沉默”。我觉得我也应该记念我的外公刘和珍君。
外公大约是1920年代生人,外公上边有7个姐姐,还有1个弟弟。外公的大姐,我见过,我管她叫“姑婆”,给我的印象是开朗、健谈,其它的姐姐我不知道属于什么情况。外公的弟弟叫刘光顺,1960年代做过中学校长,是我父亲的领导。据说,父亲与母亲的姻缘大致是这样,母亲曾帮叔叔家照看比母亲更年幼一些的子女,期间认识了我的父亲,并嫁给家境窘迫的父亲。那一年是1967年,母亲18岁(1949年7月出生),父亲25岁。母亲是外公的长女,有1个哥哥,下边还有3个弟弟,2个妹妹。
我的印象中外公始终是沉默寡言的,偶尔有微笑。背微驼,眼神有些浑浊,口齿不甚清楚,脸上胡子比较多。据母亲说,外公年轻时也是比较开朗的,爱唱歌,生过病,“变相了”(性格改变了)。我与外公的“交集”算是比较多的。从7岁到15岁之间(刚好落在1980年代),每一年都要去外公外婆家拜年,我算是我们家派出的“特使”(去的次数最多),每次住上好几天。那一年我4岁,第一次去外公外婆家是因为被小朋友推搡,腿受伤,带去给母亲的堂弟诊治。外婆为我准备了“米爆粉”(炒米加工成粉),冲水之后,很像糠拌水,我误以为是“鸡食”,坚决不吃,闹了一个很经典的笑话,多年后在亲人中还被提起。外公肯定知道,但我不知道他是否也笑话我了。去拜年的第一站,是先去外公外婆家,舅舅们各自分散在村子里居住,有近有远。每次去拜年及拜年回家,外婆会放鞭炮迎来送往。外公虽然没怎么言语,但每次看到我,我可以感受到外公的内心是喜悦的,离别的时候,外公会默默地在身后送一段送我出村。
我所在的村子距离外公所在的村子十华里。现在的眼光看不远,当时看来是比较远的。十华里的路,是不好走的,路况多种多样,通常是比较泥泞的。有山路,也有田埂路,还要过好几座桥。有的真是独木桥,有的是木板拼接而成的桥。过桥,特别是冬天过桥,对于小孩来说是比较恐惧的。有的时候桥坏了,也有过蹚水过河的经历。1980年代,我家6口人,父亲是商品粮,母亲及我们4个子女均是农业粮,家里有七零八落的5亩地(实际应该不足5亩,大大小小大致有20多块,最小的2厘,离家最近的是1华里,最远的是5华里)。父亲也算是“文弱书生”,种地方面不擅长,尤其是耕地这类活不会。每到农忙季节,需要找人帮忙犁地。外公是找的比较多的,牛是外公的,犁耙也是外公挑来的。有过多次,是派我去接外公的。我的任务,一是传信息(那时没有电话),二是帮忙牵牛。我平时不牵牛、放牛,临时“客串”,难免笨手笨脚。在那乡间的小路上,我牵着牛在前边走,外公担着犁耙在我后边走。这样的场景有多次。外公帮我们家犁地的时候,距离较远的,由我负责送饭。外公吃饭的时候,我在附近的河沟或山上放牛,让牛吃会草。有时为了赶时间,用竹筒灌食物(糠+煮熟的野菜+水)。犁地的活算是重体力活,外公不辞辛苦、毫无怨言,一年又一年。我同外公的交流,多是眼神交流,我喊“阿公”,他开心,我不记得他是否叫过我的乳名“云仔”。
大致是在我高中复读期间的暑假,外公因病去世了,60来岁。我没有去给外公送行。此后好些年,我时不时会想起外公。有过一年拜年期间,我让小表弟带我去外公的墓地看了看。算是我偷偷去的(我知道民俗中,正月里去这些场所会认为不吉利),没有准备鞭炮、纸钱,也没有跪拜、作揖,表面看悄无声息,实际却有真情实意。
除夕清晨,忽然想起我的外公,促使我写几行字,籍此记念我的外公刘和珍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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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4 0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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