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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我的老师沙黎
——2023年1月19日写于深圳
我敬爱的高中班主任兼物理老师,沙黎,一个和善的、慈爱的知识女性,在身患胰腺癌的同时,感染新冠病毒,导致病情迅速恶化,最终各器官衰竭,于2023年1月11日18时在哈尔滨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ICU病房里,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人世间。沙老师出生于1953年11月10日,享年70岁,离开之后的2023年1月13日早上7时出殡安葬,走完了人生最后一程,和去世多年的丈夫一同长眠于哈尔滨乾坤园公墓。
我是在2002年9月至2005年7月,在哈尔滨市第二十四中学,在沙老师的陪伴下,完成了高中三年的学业,那时候我们的感情很深,于我她就像是一个长辈。随后,我去了山东大学物理学院读本科,又到武汉攻读原子分子物理专业研究生,到香港和上海做博士后,最后到了深圳,做冷原子物理的实验研究。从高中毕业至今,已经过去了近18年。我想,这18年的时间里,我在继承沙老师的衣钵,一直在选择物理,她是高兴的。
沙老师的离开,让我很痛苦,也有最大的后悔和遗憾。虽然每年教师节都会通过网络遥寄一束鲜花,一直到她离去之前的教师节,已经整整持续了14年,可是最近6年因为工作上的种种原因,没能给她打过电话、发过短信,总想着再等等,而我也知道她每年教师节其实都在等待着能收到我的信息,可是终究没能等到,就这样用一种让我猝不及防的方式离开了。
在沙老师离开之后的春节假期,我翻看高中三年的日记本,寻找过往的记忆,写下这篇文字,来怀念我的老师。有人说,人的一生会经历两次死亡,第一次是肉体的消亡,第二次是被所有人遗忘。我知道,在我的有生之年,永远都不会忘记沙老师。
回忆的时候才发现,这么多年的时间,原来我对自己的老师了解这么少,我隐约知道沙老师的老家是在苏州,她的亲属也大多在那边生活,她经历过知青的岁月,可是我说不清楚沙老师是怎样来到了黑龙江这片土地上,是知青、读书、亦或工作。学生对老师,往往都是知之甚少。
我的高中母校是在哈尔滨市一个郊区,平房区,是一所黑龙江省重点高中,但是因为地理位置偏远,生源质量和分数线没有办法跟其他省重点高中比较。而我,家是在哈尔滨市管辖的一个县城,木兰县。那个年代根据居住区域划分能考哪些高中,根据政策,我其实只能在我们县城读高中,不能到哈尔滨市区任何一所高中就读。不过,我的母校在各个县寻找更好的生源,我也在寻找更好的学校,就这样,我们相互选择了。
我们母校的生源大致有三种:第一种家就在平房区,人数是最多的,距离近,是走读生,每天都可以回家居住;第二种家在哈尔滨市其他区,需要住校,一般每个周末可以回家;第三种就是我们,人数最少,家在哈尔滨市管辖的县城,我们被称作外县生,那是二十年前,交通没有这么便利,网络也没有这么普及,我们只有每年寒暑假的时候才能回家。可能也正是这种离开家的生活,使得我和沙老师之间结下了深厚的感情。那么我们所有的情谊,就按照我读书和工作的时间来记录。
1、高中一年级
高中入学,我被分在了高一八班,记忆中一共十个班级,每个班级50人左右。那时候我们最开始的班主任是语文老师,叫吕波,他很出色,很有人格魅力,他最初是从通河县被挖到南方工作过一段时间,然后又返回北方哈尔滨,也是刚刚加入二十四中。对一个刚刚从小县城步入大都市读书的女孩子来说,他是一个男神一样的存在,我相信如果后面他没有离开,我跟我的第一位班主任之间,依旧会建立深厚的师生情谊。只是很遗憾,吕波老师在带了我们一个月后,考虑了很多因素,还是选择了离开,去了上海工作。我知道他也舍不得、很留恋这片黑土地,最初的时候,我们还有几封信件的往来,后来便没有再联系过了。在我长大以后,我在网上可以查到他的消息,知道他后面工作得很好、很厉害,我也很有幸,曾经做了他一个月的学生。
吕老师离开后,我们的语文课程暂时由其他老师代替,更为关键的是班主任由谁来接任。那时候我们学校刚刚进入一批毕业生成为新的老师,数学老师、英语老师、化学老师都是刚刚走出大学校园,他们年轻、朝气蓬勃,更像是我们的哥哥和姐姐。在这种情况下,唯一能承担班主任这个角色的,就是教授我们物理课程的沙老师了。
我现在计算了一下,其实那时候沙老师已经49岁了,高中班主任是一件劳心劳力的事情,从年龄和身体上来讲,班主任这件事情之前完全没在她的计划范围内。当时她来做班主任,也确实是学校唯一能想到的安排。
沙老师就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成为了我们的第二任班主任。我翻看日记本,看到了那时候稚嫩的记录:
“吕波老师离开后的一个午后,学年主任孙主任和沙老师一同来到班级,站在我桌子前面说,她是我们的班主任。”
“第一节班会课,我们自己主持竞选班长,那节课沙老师就那么静默的倚在门口,看着我们激烈的竞争,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我的位置就在她身边,我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感受。那一刻觉得自己有点自私,只注重自己的感受,只顾着怀念和留恋已经离开的吕老师,却忽略了身边的老师。”
“沙老师用投影仪第一次把我的作业展示给整个班级,作业本上还有我受力分析时画下的小帆船,她经常夸奖我,可是我好像并没有太在意,有点无动于衷。”
……
这些都发生在高一上学期,是一个小女孩第一次面对离别的感受吧:离开了家,在陌生的城市和人群里面生活;离开了第一位班主任,又新来了一位。那是一种无处安放的感伤。
其实,经过一段时间之后,这些情愫就能过去,只是在我还没有完全适应的时候,第二次改变接踵而来。在高一下学期,我们成立了一个新的班级,十一班,也叫做实验班,是根据第一个学期期末考试成绩决定的,是学年前30名,由十个班级里面抽出来的学生组成。那一次我是多少名早已忘记,可能是学年十几名吧,于是从八班搬到了十一班。我不知道这种实验班的组成方式现在还有没有,是不是那个时代的印记,不过对于一个依赖感很强的女生来说,这种变化是翻天覆地的。前面几周最沉闷的日子,我第一个去找的人,第一个让我当面流泪的人,就是沙老师。在日记本上,看到了那时候的自己:
“我就是在那样一个时候那样一个心情下,走入了物理组,很快又与沙老师一同走了出来。我说了很多很多,说的低声细语、小心翼翼,唯恐触碰到自己紧绷的心弦,可是泪水还是在她面前肆无忌惮。她搂着我的肩,说别怕别怕,一切奇迹都在再坚持一下的不经意间诞生,相信你能行,你就一定能行。我摇着头,说我想回去。她想了想,说作为八班班主任,当然非常欢迎我,可从我自身的角度去分析,还是十一班有利一些,现在的感觉并不能说明一切,等到期中考试之后,看看自己的成绩再做决定,可以吗?沙老师为我擦干眼泪,告诉我以后有麻烦就来找她,她让我知道我没有被所有人忽略和抛弃。”
后面又过了一段时间,我不知道具体是多久了,还是没有办法适应,又去找了沙老师,说我一定要回去。那时候,我以为转班很容易,可是过程确实费了很多周折,十一班的班主任、学年主任,所有人都极力劝说我,全力挽留,我知道他们都是为了我好。其实后来,整个学校所有认识的老师,对我都很好很好,都给了我极大的包容和爱护,甚至很多都可以用偏爱来形容的,包括所有教过八班的老师,教过十一班的老师,甚至十一班短暂相处的班主任后来路遇也是莞尔一笑,还包括很多其他没有交集的老师,我记忆中的高中生活,是很温暖、很幸福的。
就这样,我回到了八班,其实根据流动机制,每一学期期末考试结束之后,各个班级的学生只要在学年前30名,都是可以再次进入十一班的,而我选择了在八班整整待三年。我好像是从那时候开始,成为了整个学校的“风云人物”,虽然我很安静和低调。
在后面的日子里,我跟沙老师之间的感情也越来越深厚。敏感的孩子,总是能感受到很多事情。那时候我一直担心,她会不会只带我们一年的班主任,然后就更换了,于是尽我所能的,去表述我的情谊。有一段时间各种流言纷纷,说八班会解散,我鼓起勇气询问了她。她告诉我,永远不会,只是流言而已,最初她确实只答应带我们一年,由学校物色新的人选,后面要说没有犹豫过是假的,可是确实因为爱和不放心,她选择继续带着我们。在后面高二时候的一段文字中,沙老师写过这样一句话:“你也同样给了我鼓励,和你一起留在班里。”
从我的日记本中,我还能翻看到当年高一结束后,我的成绩排名,理科五科总排名是学年第二,文理科七科总排名是学年第一。我想这个成绩,安慰了所有的人,包括沙老师。
2、高中二年级
高一之后,我们所有人一起走入了高二。这一年,无非就是一些起起伏伏的小成绩、起起伏伏的小心思,这些小心思的缘由只能从日记本中看到些模糊的影子。在这些时光里,沙老师是我知心的听众,给了我很多鼓励和慰藉。
翻到日记本上有一次关于家长会的些许记录:“周六下午开家长会。我们布置了黑板,我写下这样一句话:没有谁会永远幸运,也没有谁会永远不幸,一两次的失败不算什么,爱自己的孩子,就请相信他,相信他一定会成功。沙老师说她一看就知道是我写的,还说连她看了都很感动,还在家长会上读了。”
我想就直接放上那一年的记录吧,一共六个纪念,其中三个是沙老师答复我的一点文字,还有三个是我自己写的小作文,或是隐约,或是直白,都有这段师生情谊的影子。
3、高中三年级
我们的高三按部就班的到来了,可是有些事情猝不及防。
暑期补课的第一个星期,沙老师不在班级,去了苏州,听说她的父亲不在了,我用稚嫩的笔在日记本上描述,她现在的疼痛是我想象不到的。
后面正式开学的时候,沙老师也不在班级,大家都说她家里有事情,可是没人知道究竟是什么事。于是,我千方百计的打听,语文老师告诉我是她爱人生病了,需要动手术。最开始我并不知道具体什么病,过了几个星期之后才听说,是癌症。沙老师在请假一个月之后,回到了我们中间。
面对生病的丈夫、一群高三的孩子,沙老师一直在坚持着,最终也没有放弃我们这群学生。是的,我们没有更换班主任,我不知道沙老师在最难的时候有没有这样考虑过,也没有询问过她,因为知道自己除了心存感恩、努力学习之外,真的什么也做不了。我还是想直接放上那时候的日记记录,这个记录我没有给她看过,在她最痛苦的那些日子里,她的学生也与她一起痛苦着。
后来,沙老师丈夫的病情得到了控制,她从那段日子里走了过来,我们的高三生活也在正轨上运转。有一次学校组织听讲座,其中一位演讲者的话很触动我,我在一份沙老师批改的卷子上留言了,谢谢她能陪我走完高中全程,我知道,这有多不容易。
我们有过很多这样积极的交流,当然跟她,我也有过很多孩子的赌气和小脾气。
时光啊,就这样一点点走着,就这样走完了高考。
高考填志愿的时候,我估分很保守,填写了山东大学物理学院,因为她是我的物理老师,我也想选择物理。成绩出来的时候,我是学校的第一名,也是我们那个郊区平房区的第一名,虽然真正的分数是全国前三的物理系进不去,估分志愿确实报低了,不过好像不那么重要了。我一直就是她的骄傲。
最后分别的时候,沙老师送给我一些小礼物,我也送给她一些很深情的礼物,后来收到了她的一段文字,写在2005年8月8日,算是一份临别赠言。
下面依旧是当年日记本上留存的纪念。
4、本科四年
2005年9月,我开始在山东大学物理学院读本科,第一个秋天,我们通了一封信,我跟她描述着我大学校园的生活,她也亲切的回复着我。
后面每一年元旦,我都会给她寄送一张贺卡,她收到之后也会回给我一张贺卡,我们在贺卡上表述着这份遥远的祝福。这期间,有一个假期,我回家的时候,在哈尔滨停留,去看了她。这封信,这些贺卡,我都一直留存着。
2009年6月,我的本科毕业论文致谢上,有这样一段话:“我还要感谢远方的朋友们……还有亦师亦友的三位老师,他们是哈尔滨市第二十四中学的沙黎老师、……。”
5、研究生六年
2009年9月,我开始在武汉攻读原子分子物理专业的研究生,第一个冬天,我在贺卡里面跟她描述着我的研究生生活,她也回复着我。那时候她刚刚退休了,不过又被返聘了几年。
因为自己有了收入,于是后面每一年教师节,我都会给她送去一束鲜花,最开始是联系当地的鲜花店铺,后面电商普及之后,我都是在网上订购,想让这束鲜花一直持续下去,五年,十年,二十年,直到永远。
现在我的账号中,已经查不到早期的订单了,只能看到后期的订单。2014年教师节,是一束香槟玫瑰,卡片内容:如约而至的鲜花,香槟玫瑰,带去一份优雅与恬静。
2015年6月,我的博士毕业论文致谢上,有这样一段话:“感谢高中时期的沙黎老师、……,亦师亦友,愿意在特别的日子里送去一份心意,多年的坚持,已然成习惯,从过去到以后,五年,十年,直到永远。”
6、工作至今
2015年,我研究生毕业之后,最开始在兰州工作。那年教师节,我依旧给她送了鲜花,是一束香槟玫瑰,还发了短信,描述了我的工作。她回复我:“鲜花已如期收到,孩子,你给了我太多的感动和安慰,特别是今年,我刚刚经历了一场家庭变故,我丈夫患肺癌于上月去世了,至今未满一个月,今天收到你的鲜花我感到温暖了许多,心情也好了许多。谢谢你。你有了新的工作岗位,我为你高兴,但愿你能工作生活得愉快。”
这时候我才知道,他的丈夫在2004年,我们读高三的那个秋天,被诊断出肺癌之后,经过11年的治疗,在2015年的秋天,终究还是提前一步离开了。然后我在班级群里面说了这个信息,我们的班级群名字叫做“沙沙的八班”,想让很多同学都给她发短信,安慰她、祝愿她。
那天晚上,沙老师又给我发了一条短信:“今天咱们班许多同学给我发来了信息,给了我极大的安慰,也是这些日子我最舒心的一天,我知道这是你为我做的,谢谢你,谢谢你们这些可爱的孩子,想念你们。”
2016年,我去了香港工作,那时候她是知道的,应该是她知道我最后的信息。后面因为工作上的种种原因,没再给她发过短信、打过电话,只是每年一束按时送到的鲜花。
2016年教师节,一束百合花,卡片内容:教师节快乐,天天舒心。
2017年教师节,一束向日葵。
2018年教师节,一束香水百合,卡片内容:沙老师,一年一金秋,教师节快乐。
2019年教师节,一束粉色玫瑰。
2020年教师节,一束向日葵和绣球的混搭花束。
2021年教师节,一束香槟玫瑰和绣球的混搭花束。就在这一年的教师节,我的工作基本在深圳了稳定了,我收到了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同桌的微信。她就在平房区生活和工作,说沙老师联系到她,委托她找到我,告诉我给沙老师回一个电话,很想知道我的消息。我答应了,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拨通那串号码。其实,那个阶段我也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难关,非常无助,不知道该怎样度过。于是,我想再等等吧,我还没有想好如何去描述自己的工作和生活。
2022年教师节,一束向日葵和粉玫瑰的混搭花束,卡片留言:沙老师,教师节中秋节快乐,晚一点再跟你联系。这一年,我是真的应该打电话的,难关早已度过。可是最终,我还是想再等等,等到下一年教师节,工作有了进步,家庭也圆满了,还在这个定居的城市买了房子,到时候再拨通那串号码,分享这么多年的消息。
可是太迟了,这个没能拨出去的电话,让我失去了跟沙老师联系的最后机会,这个解不开的心结,会让我后悔一生。
沙老师离世的第二天,我们看到班级群里面这个消息后,同桌辗转联系到了沙老师的女儿,代表大家去送了最后一程。挽联是我想的:“春蚕织成锦绣,桃李痛失恩师;您的八班全体学生敬挽。”
我还在那天凌晨写了很长一条短信,发到了沙老师的手机号上,虽然她再也看不见了。墓地上,家人都离开之后,同桌独自留了下来,把我那条短信读给沙老师听。
沙老师,你听见了吗?我在跟你说说话。
“沙老师,我是您八班的学生,尉石,我知道您再也看不到这条短信了,得知这样一个消息之后,很痛苦,也非常后悔。
“之前一直没能跟您打过电话,您上次知道我的消息,还是2016年,那时候我去了香港工作,在那之后,因为工作地点几次辗转,后面去了上海,然后又在2019年到了深圳,并且在这个城市定居下来了。
“之前因为工作辗转,于是每一年教师节都是通过网络订购一束鲜花送给您,没有打电话或发短信,甚至在2021年的教师节,您委托其他学生告诉我,想收到我的电话,得知我的消息,那时候我答应了,可是因为工作刚刚起步,没有勇气拨通这串号码,总是想着,再等等,等到下一年教师节,工作有了进步,家庭也圆满了,还在这个定居的城市买了房子,到时候再跟您分享我这么多年的消息。
“可是太迟太迟了,没能拨出去的电话,让我失去了跟您联系的机会,我特别特别后悔。刚才试着用您的手机号搜索微信号,也能搜到,发送了一条好友申请,您永远都看不到了。我只知道2016年的时候您没有使用微信,却忽略了这现在让我非常痛恨的疫情下,您也一定会使用微信处理各种生活事宜。我要是早一点跟您打电话,或者搜索手机微信号,让您知道我的信息,该多好。我也很想问问您,生活还好吗,身体还好吗?
“已经连续14年给您送出的教师节鲜花,从此以后,失去了收花人。知道您一直在教师节那天等待收到我的信息,还没有等到我的电话,您就这样离开了。
“不敢想,您离开的时候,得有多痛苦。知道您是今天早上7点走最后一程,我在深圳,不能赶过去送这一程,半夜醒来,发出这样一条短信,跟您说:敬爱的沙老师,春蚕织成锦绣,桃李痛失恩师,您的八班全体学生送别您,一路走好,我们永远爱您,想念您!”
下面是我跟去送别的同桌的微信中,提及的内容,有她了解到的消息,还有结束后,我跟沙老师的女儿打了一个电话,得到的消息,留存下来,这是我这一生中能知道的沙老师的最后的消息了。
同桌陆续发给我的:
“见到沙老师女儿了,沙老师是11月份在省医院做了胆囊的手术,然后也恢复了一阵子,但是身体还是没完全恢复好,就疫情放开感染上新冠了,后来又去省医院住院,然后又住进医大二ICU,但是到ICU没多久,大夫就宣告脑死亡了。
“仪式很简单,家属没告诉太多人,告别的时间很匆忙,我和她说了代表同学送她最后一程,您一路走好,和她提了你现在在深圳。现在在火化,骨灰会放在乾坤园墓地。
“她脸特别瘦,脸很黄,应该是和胆有问题有关系。她家属说,沙老师是11月份脸黄,去医院查,说是胰腺癌(不确定,家属也没说太明白),然后这胰腺癌造成胆有占位压迫,大夫说是先把胆的占位手术恢复好,再处理胰腺的问题,结果又赶上这疫情。
“她的表情不痛苦,还是那么慈祥的状态,就是脸黄。
“我今天茉缇偷搅耍幌氲皆瓷忱鲜驮�206那个房间里,原来就一门之隔。那个门是锁着的,白事先生来了才开门。
“沙老师的爱人去世之后,沙老师和女儿在市里住,她女儿是在哈尔滨上班。昨天沙老师外地的亲属回来已经告别过一次,由于工作较忙,他们已经回所在城市,所以今天仪式比较简单。说沙老师离开的时候没有遭罪,我看到了沙老师的妹妹,她说估计沙老师自己都没想到能这样,本来去医大二时候,她自己对治疗还是很有信心的。最后在墓地,我说我先不走,我还得代表同学和老师说说话。沙老师的妹妹是在北京,然后她妹妹和我说,如果清明节咱同学正好来这边的话,就来看看沙老师,我和她说放心吧,我和沙老师妹妹拥抱了。
“说沙老师之前身体可好了,每天锻炼走一万多步。今天那会儿我帮着拿花,没跟上他们,走散了,然后我寻思我直接往火葬场开。到那见到他们之后,说是有几个学生也去殡仪馆了,就告诉他们不用跟着去火葬场了,但我想应该不是咱班同学吧,后来跟全程的学生就我自己。送了她最后一程,也安心了。今天早上我在门口站了很久,咱们的挽联就在门口放着,我想沙老师在里面一定看到了……
“咱们知道她的墓地在哪,以后想她的话,也可以去看看她,毕竟我离得近,那个墓地离平房的距离还算不远。
“她妹妹最后看我说想在这和沙老师说说话,她说也想说一句,她说的是,姐夫,好好照顾我姐。”
我发给同桌的:
“我刚刚跟沙老师女儿打过电话了,聊了差不多有10分钟吧,听起来她女儿状态恢复了一些,相信这样也是沙老师希望的,肯定希望家人能够好好生活。她女儿说沙老师之前身体一直挺好的,就是最近一年稍微有点不舒服,但是也没有特别严重的症状,这次也是偶然检查出胰腺癌,前面胆囊手术已经恢复得挺好了,没感染病毒之前,还可以每天自己去超市什么的。感染病毒之后,高烧不退,送去医院,前面几天高烧还是反反复复,那几天确实会痛苦一些,但是确实身体免疫力低下,没有扛过这个高烧,后面状况一下子急转直下,送去ICU之后,各种治疗手段都已经没用了,属于各器官已经衰竭,后面倒是没有太多痛苦,走的时候,看起来还是微笑着的表情。确实,走的太突然。然后因为病毒对年龄大的人确实很危险,沙老师之前的老同事、老朋友,都没有让他们过来送别,有几个学生要求来,就让过来了,这样有几个学生送别,也挺好的。”
最后是一张合影,在那个数码相机还没有普及的年代,这是我唯一一张和沙老师的单独合影。我想起一句话,“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我想,沙老师已经成为了天上的一颗星星,在看着这人世间。我们有过那么深厚的感情,她一定能看到我,也能听到我说的话、读到我写的文字,她一定不希望我缠绕在这个没能打出电话的心结和后悔中,她一定在祝福我,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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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6 19: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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