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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华简《摄命》共32支竹简,长约45、宽约0.6 cm (仅文[1] 称长约46、宽约0.5 cm) ;皆有编号,保存良好,字迹清楚[2]。篇首“王曰,劼姪毖摄,……”,其后有八段“王曰,摄,……”;大意是王对摄作任职前谈话:你该怎么,你不敢怎么,我也就不多说了,你要好好干,可别辜负了我的希望。最后一支简说明册命的时间、地点和相关人员,用通行文字写为“隹九月既望壬申,王在蒿京,各于大室,即位,咸。士疌右伯摄,立在中廷,北向。王乎作冊任,冊命伯摄。且”计39字。其余完整简的字数30 左右。
1 李学勤先生以及清华简整理者认为“姪”与“摄”是同指关系,推测“摄”为懿王太子即未来的夷王燮,时王则是孝王辟方[2],如此孝王为《史记·三代世表》所说懿王弟,而并非《周本纪》所谓共王之弟、懿王叔父。夏含夷、杜勇等支持这种观点[3-5],但也有学者认为时王为穆王[6-8]、平王[9] 。
整理者的释读有一个欠缺[9]。“姪”本义是女称兄弟之后代,即姑姪对称,与叔伯对称的是兄子和弟子;姪与伯叔对称的新义始于晋,或可上推至三国;唐代以后姪之新意逐渐普遍化,但宋代严谨之人仍只用姑姪对称[10];其后姪被本义坚硬、牢固的“侄”替代,而有叔侄、姑侄、姨侄等称呼,也是自然而然的发展。扫描《辞源》释义如上。
[1] 李学勤. 谈清华简《摄命》篇体例. 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8,33(5):48-49
[2] 马楠. 清华简《摄命》初读. 文物, 2018,(9):46-49
[3] 杜勇. 清华简《摄命》人物关系辨析. 中原文化研究. 2020,8(3):68-74
[4] 夏含夷. 清華簡《攝命》與牧簋、冉盨對讀. 青铜器与金文. 2020,(2):1-5
[5] 夏含夷. 一篇可能失传的经典《摄命》. 出土文献, 2021,(1):1-18
[6] 程浩. 清华简《摄命》的性质与结构. 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8,33(5):53-57
[7] 许兆昌,史宁宁. 从《周礼·太仆》看清华简《摄命》.古代文明, 2019,13(4):41-48
[8] 趙争, 丁宇. 略議清華簡《攝命》記事年代問題. 历史文献研究. 2020,(2):70-78
[9] 子居. 清华简八〈摄命〉首段解析. 中国先秦史网站, 2018.12.7
[10] 韩树峰. 中古时期的“姪”与“兄子”、“弟子”. 历史研究, 2010,(1):44-65
[11] 黄德宽. 清华简《摄命》篇“劼姪毖摄”训释的再讨论. 中国语文, 2022,(4):413-426
[12] 韓巍. 由新出青銅器再論“恭王長年說”. 浙江大学艺术与考古研究, 2015,(0):1-55
黄德宽先生称,清华简是战国时代作品,楚国可能已有叔姪对称[11],借以维持整理者意见。当然,任何可能都不可能全然否定!不过,笔者觉得,若真要辩解,可称摄为孝王夫人的娘家侄儿,册命乃是稳固政权的举措,但不能再说改正《史记•周本纪》。毕竟,懿王太子即后来的夷王名燮,与竹简上释读“摄”的那个字并不相同。
《摄命》的真正硬伤在最后一简的“立在中廷”。
2 《摄命》属于册命文体。青铜器铭文所见多是“各某室”,而用“各于”的铜器已见下列几例:师询簋器物失传,仅存铭文摹本;豆闭簋、师虎簋、(走马)鼎和由鼎出土不明,且韩巍先生认为由鼎铭文伪作[12];虎簋盖从村民征集。或另文对“各于大室”予以说明,暂不讨论。
西周青铜器所见册命铭文都是“立中廷”,笔者努力查找未见一例“立在中廷”。网文“子居. 清华简八《摄命》末简解析”也有如此结论,但仅称“由此也可以看出《摄命》与西周金文在实际措词习惯上是有区别的”,而未对真伪有所疑问。
清华简中两枚无字残简的测年 BC305±30 为战国中晚期,即李学勤先生所说的屈原、庄子、孟子的时代。不过,笔者搜检电子版《楚辞》、《庄子》和《孟子》,均未见到“立在”。搜检《史记》,有“立”2055个,“在”838个;而“立在”仅《田敬仲完世家》和《孔子世家》各有一见,但与“立在中廷”含义不同。
莒中人及齐亡臣相聚,求湣王子欲立之。法章惧其诛己也,久之,乃敢自言“我湣王子也”。於是莒人共立法章,是为襄王。以保莒城而布告齐国中:“王已立在莒矣。”
孔子曰:“鲁卫之政,兄弟也。” 是时,卫君辄父不得立,在外,诸侯数以为让。而孔子弟子多仕於卫,卫君欲得孔子为政。
3 清华简《摄命》最后一简“立在中庭”不是先秦词语;而首句“王曰,劼姪毖摄”表明撰稿者知道“侄”与“姪”的区别,但不知道“姪与叔对称不能用于先秦”,即孝王称其兄懿王之子燮(摄)为“姪”在战国时代已不合规,更不必说在西周。
又及:《摄命》同样存在大量的“同词异形”现象,其中“我”增减饰笔而有四种字形[13];邱洋先生更从笔迹论证《厚父》《攝命》为同一书手抄写,但字形差异明显[14]。笔者觉得,部分清华简可能是现代仿作,文本完成后再转换为战国字体,可能出现不同国别的字体,乃至自创新字;书写者若不能真正认识战国文字而摹写,那么部分字形混乱而出现错字在所难免。与此类似,边远地区的青铜器制作者若不能认识文字,制作铭文时也会出现部分字形的变异乃至讹误,如李峰先生对克罍与克盉铭文的讨论[15]。复制文[13] 最后一段如下。
[13] 赵佳. 清华简《摄命》用字现象研究. 珞珈史苑, 2019,(0):80-103
[14] 邱洋. 清華簡《厚父》《攝命》的文字風格和抄寫特徵. 简帛研究,2020,(2):43-60
[15] 李峰. 青铜器和金文书体研究. 上海古籍出版社, 2018. 1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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