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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中的美人们
待嫁少女:从容庄重之美
扶 兰
国风·召南·采蘋
于以采蘋?南涧之滨。于以采藻?于彼行潦。
于以盛之?维筐及筥。于以湘之?维锜及釜。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谁其尸之?有齐季女。
这首诗的女主人公,是一位待嫁少女。在出嫁之前,她要准备好祭品,并主持祭祀祖先的仪式。
祭品是什么?
到那南边的水涧旁,采来蘋草;到那片水洼地旁,采来水藻。
蘋草,又称四叶菜、田字草,为生于浅水之多年生蕨类植物,可以食用。藻,多年生水生藻类植物,没有根茎叶的区别,生浅水中,可以食用。
这是随处可见的水草,可见祭品不要求贵重珍稀,只要求待嫁的少女亲自去采摘,在水中清洗干净——选择水草,是不是也因为,水中生长的祭品,更具有洁净的意味?
《礼记·昏义》(“昏”即“婚”)记载:“古者妇人先嫁三月,祖庙未毁,教于宗宫;祖庙既毁,教于宗室。教以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教成之祭,牲用鱼,芼之以蘋藻,所以成妇顺也。”
按照这个记载,祭品其实应该是鱼,蘋藻都是用来捆扎鱼的。
不过这首诗里并没有提到鱼,或者是因为,祭品其实是可以视不同情形而定,丰俭由人,重要的还是祭品的洁净与准备者的虔诚仔细?
少女采来的祭品,装入竹子编的器具之中。
筐是方形(可能类似于后世常用的竹编的方形箩筐,底比较深),筥是圆形(可能类似于后世常用的竹编的浅底圆匾)。竹器清洁,又可以沥水,方便盛放水草。
采回祭品,还需要用三足锅(锜)和无足锅(釜)来煮熟,然后才能奉给祖先神灵享用。
准备好的祭品,摆放到祭祀祖先的庙宇里的窗户下。
由谁来主祭?
就由等待出嫁的少女来主祭。
尸,在这里并不是尸体的意思,而是在祭祀时,代表死者受祭的人。
这个字在甲骨文中已经出现。殷商时期或者更早时候,有一定社会地位的人死后,会被扶坐在高台上,接受祭祀,其身体称为“尸”,所以甲骨文中的“尸”,是一个屈膝或侧卧的人形,是死后享祭之人的象形。祭祀死去已久的祖先时,就由生人妆扮成祖先的样子,端坐在台上接受祭祀,也被称为“尸”。后来,祭祀中的“尸”渐渐被木刻牌位、画像代替,称为神主、神像。
《诗经》时代,还处在由生人妆扮成祖先来接受祭祀的时期。
而且可以由待嫁的少女来作“尸”主祭。
后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女性不许进入宗族的祠堂了?
但是准备祭品的仍然是家族中的女性。
鲁迅在《祝福》一文里,记载了鲁镇年终的“祝福”大典:“这是鲁镇年终的大典,致敬尽礼,迎接福神,拜求来年一年中的好运气的。杀鸡,宰鹅,买猪肉,用心细细的洗,女人的臂膊都在水里浸得通红,有的还带着绞丝银镯子。煮熟之后,横七竖八的插些筷子在这类东西上,可就称为‘福礼’了,五更天陈列起来,并且点上香烛,恭请福神们来享用,拜的却只限于男人,拜完自然仍然是放爆竹。“
这里的“祝福”大典是迎接福神,并非祭祀祖先,但其仪式与祭品的准备,还是可以归入同一类别,在古代中国,祭祀神灵与祭祀祖先,很多时候,是不能截然分开的。
在《诗经》的时代,待嫁的少女,郑重地准备好祭品,放到宗庙的窗户下面,恭敬虔诚地举行祭礼。
既是敬告祖先,自己即将出嫁;也是为出嫁之后,参与乃至主持夫家的祭礼做准备。
祭品清简,但是少女的心意与诚意,以及从容不迫的仪式,赋予了这祭礼一份朴素的隆重。
同时也赋予了少女一种从容庄重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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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9-27 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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