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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依稀恍若梦,那些关于故乡的人和事,留在记忆里的残存,虽然蛰伏得很深,有时被不经意间触摸到,便会生出一丝往事如烟的感叹。
春节期间回老家过年,在村头碰见一个中年妇女,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我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她是谁了。我母亲提醒我说,这是你如英姐啊。我方才一下明白过来。寒暄了几句,脑子里浮想起一些往事的片段。
如英姐是邻居老满大爷的闺女,比我大两岁,是小姐姐,从小一块长大,也算我的发小吧。原来我们两家住隔壁邻居的,后来她家搬到村东头了。80年代初,鲁西南农村落后贫穷,女孩子的衣着非常朴素。一般是村里女孩子介绍了对象,才有了花花绿绿的时髦新衣裳穿。赶集上店,看见如英姐开始羞答答地穿上对象家给买的时髦新衣裳。听说给如英姐说的婆家在西河村,这些新衣裳都是相亲见面时婆家给买的。虽说开春后,天气一天天变暖,穿羽绒袄有点不合时令,晚上去西河村看电影,如英姐还是穿上婆家给她刚买的红色羽绒袄。村里结伙一块去的小姊妹存心那如英姐开心,电影换片子的间隙,就大声喊如英的名字,笑成一团。招惹得邻村的一些男孩子喝着号子往如英她们这边挤,说着一些难听的骚扰话,朝她们扔烟头,把如英姐的新羽绒袄烧了窟窿。
如英姐的对象是西河村的阿德。阿德在乡里的名声并不太好。八十年代初,阿德在干鱼头镇上南腔北调地叫卖了几年假老鼠药,后来听说出去到南方打了几年工。后来不知道发了哪门子邪财,日子一下子过得红火起来,买了辆大汽车天南海北地跑大生意。瘦巴巴的阿德人长得显老相,如英姐的二舅说阿德二十五岁,看上去却像三十出头的样子。老满大爷先是推说如英年龄小,等两年再说,后来拘不过亲戚的面子,只好勉强同意了。不几日,西河村那边差了个小男孩送来了喜贴,展开来看,结婚的日子订在那年的“五一”劳动节。老满大爷觉得“五一”节是城里人的节日,不土不洋的,不如找个算卦先生合合年命,选个良辰吉日的好。看见如英姐满心欢喜,老满大爷不好再说什么。
眼看着结婚的日子一天天近了,记得那些天老满大爷家显得特别忙。嫁妆是如英姐和阿德俩人一块进县城看好,在家具店里订做的。阿德付了款,在晚上用汽车把沙发、衣橱什么的全拉到如英姐家里,等“五一”结婚这天再由村里的人送过去。老满大娘请了村里几个儿女双全的好命媳妇忙活做被子、褥子等。
还记得当年如英姐出嫁时的一些情景。当迎亲的那辆批红挂彩的大汽车开到如英姐的家门口时,村里的半条街早已被熙熙攘攘的人围得水泄不通,热闹场面象干鱼头镇的年底大集。大汽车头前批挂大红花,车箱两边各插四面彩旗。从车上下来的民间音乐班子,坐在如英姐家门口的八仙桌前,滴滴答答地吹奏着流行歌曲,催新媳妇上车。小院子里也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一派喜气洋洋。
如英姐的嫁妆早已由村里送嫁人用红绳子捆扎好,一字形在门口的大街上摆开。一幅描龙画凤的门帘,搭在最前头的写字台上。随后依次是大衣柜、条几、沙发、饭橱、饭桌、椅子、电视机、电风扇等等,差不多摆了半条街。这阵势着实让街两旁的老少爷们开眼,对着嫁妆指指点点,啧啧夸赞说,这妮子的嫁妆盖湖了。
三声出门炮响过,一身红缎子装扮的如英姐羞羞答答,被村里两个大老爷们用老式圈椅抬着上了汽车。送嫁的几个小姊妹也依次上了车。在滴滴答答的唢呐声中,汽车缓缓启动,向村外开去。送嫁妆的人们也早已放到肩上,忽闪忽闪地抬着,摆开一字长龙,从人群闪出的夹道里鱼贯而出,沿着去西河村的路慢慢地行走。记得当时我是这群送嫁妆的成员之一,负责抗绣花门帘。我们中午在西河村如英姐的婆家吃“六六”宴席,回来时,每人还分到一包“大鸡”牌的喜烟。
记得那年的大年初二,如英姐俩口子来给老满大爷磕头拜年。阿德穿着一件黑皮衣,戴着一顶如英格呢子的鸭舌帽,用自行车驮着装满厚礼的条子篮子。如英姐的头发终于烫成了草鸡窝。她走在阿德的前面,穿着件领子袖口缝着假裘皮的暗绿色的皮大衣,腆着怀孕的肚子,倒显得威风凛凛。
村里人普遍显老,如英姐看起来显得年轻一些。听母亲说,如英姐生了两个女儿,女儿也都大学毕业了。如英姐的丈夫阿德是个会做生意的人,她家属于故乡较早富裕起来的农村人,在县城里买了楼,前几年搬到城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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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0-19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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