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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号,“墨子号”量子科学卫星科研团队获得美国科学促进会颁发的2018年度克利夫兰奖,这个消息差不多立刻刷遍了国内的网络。
在世界多如牛毛的各种科技奖项中,克利夫兰奖其实真的算不上什么令人激动人心的大奖,那不过是《科学》杂志年度优秀论文奖,奖金25000刀,这就好比《人民日报》年度好新闻奖类似,只不过在国人眼中《科学》杂志顶尖学术水平的标志,所以想当然以为获得克利夫兰奖可能跟获得诺奖有点什么神秘关联。其实多数人包括国内科学界连这个奖项都是头一次听说,相比较来说,虽然我也批评过2018年度沃尔夫物理奖,但其实沃尔夫奖的成色也甩出克利夫兰奖不知几个街区。
2018年诺贝尔生理医学奖获得者日本京都大学特别教授本庶佑在参加一个记者访谈对话中就说:
关于研究,我自己本身总有想知道些什么的好奇心。还有一点,我不轻信任何事物。媒体经常报道某个观点来自《自然》或是《科学》,但是我认为《自然》、《科学》这些杂志上的观点9成是不正确的,10年过后就会知道只有1成是真的。所以我首先不相信论文或者其它文章。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能确认的观点,这就是我对《科学》杂志采取的态度和做法。也就是说,只有通过自己思考,觉得可以理解才会接受。
这段话我深以为然。诺贝尔奖的名声百年来不衰自有其道理,往往已经在理论实践上获得科学界主流普遍认同的理论,诺贝尔奖也仍然需要可能长达几十年的时间来考验理论的正确性,包括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就因为诺奖的这种保守态度而没有获奖。所以对比起来,你就知道当年发表论文当年获奖,它的成色会是怎么样了,严谨的科学家对此应该不会太在乎。按照本庶佑的看法,我们真的不好判断克利夫兰奖的获奖论文,十年后应该是否还属于禁得起考验的10%那部分。国内媒体热炒这样一个成色不足的奖项,不免显得有些虚火旺盛,我们好歹也见识过屠呦呦的诺奖,大可不必表现得如此激动,这样反而显得特别没有自信。不妨静下心来,阅读并思考一下这些获奖文章,从中批判和汲取一些有益的知识营养,这才是对待克利夫兰奖的正确打开方式。
谈克利夫兰奖只是个引子,这个话题没有什么展开的价值,我只是想就这个引子,谈谈获奖论文所涉及的一些科学硬核的内容,这不是八卦文,而是需要认认真真思考的文章,所以想看轻松文字的读者可能需要退出了,因为后面的东西都是很枯燥的内容,不过讨论的话题其实还是蛮重要的,那就是量子纠缠。
“墨子号”完成的三大科学实验任务包括量子纠缠分发、量子密钥分发、量子隐形传态,这三部分工作的成果分别公布在《科学》和《自然》两个国际顶尖的科学杂志上。其中量子纠缠分发的工作是最具科学意义的实验,里面并不仅仅是讨论量子纠缠分发工作本身,更重要的是进行了贝尔不等式的类空(Space-Like) 验证,文章标题为:Satellite-Based Entanglement Distribution,这就是克利夫兰奖的获奖论文;另两项工作发表在《自然》杂志,主要讨论的就是量通那套东西,文章标题分别为:Satellite-to-ground quantum key distribution和Ground-to-satellite quantum teleportation
这个文章主要讨论的就是《科学》杂志上发表的这篇论文,但是视野并不局限在这个论文本身,而是将其引申到有关量子纠缠和贝尔不等式验证这个更广泛一些的话题。本文预期的读者虽然不限于量子专业人士,但是对于量子叠加和量子纠缠的基本知识还是需要有的,尤其需要了解贝尔不等式究竟证明了什么,此外有关现代光学实验的一些基本知识也需要掌握,毕竟需要分析一些光学线路原理。总之,你知道得越多,越能够理解所谈论的话题,或者越能发现我讲述这个问题可能存在的各种错误。必须承认这是个非常容易陷入民科大坑的话题,好在我没有打算推翻量子力学重新建立一个新的体系,只是提出一些自己的分析看法,供大家参考。
虽然量子纠缠已经成了大众耳熟能详的科学名词,但是要想清晰理解这个概念却并不容易,包括很多量子理论专家,也往往在这方面有各种稀奇古怪、前后不一的混乱认识。
量子纠缠并不是量子专家提出来的概念,而是在80多年前,由E:爱因斯坦、P:波多尔斯基和R:罗森在1935年发表的有关论证量子力学不完备性论文中提出来的(严格说,纠缠是薛定谔根据这篇论文给出的一个明确术语),人们常常将这个奇怪的思想实验根据他们名字的首字母组合起来称之为EPR佯谬 。
一直以来,量子专家们向大众反复宣传的一个传奇故事,就是有关贝尔一开始试图证明爱因斯坦的预言是正确的,反而在后续的一系列有关贝尔不等式验证实验中被不断反证,成为爱因斯坦兵败滑铁卢的一段悲伤的往事,也是量子理论从胜利走向胜利的一个个标志性的里程碑。
可惜的是,如果事情这么简单,那么我们现在听到的故事应该有这样一个英雄人物,通过一锤定音的判定性实验,将量子纠缠从猜想变成一个毫无任何争议的量子理论的组成部分,就不用不厌其烦地不断去做各种新的实验来验证这个结论,包括“墨子号”卫星的三大任务之首,其实就是试图在类空范围内对贝尔不等式进行验证的一个尝试。
事情的真相是,量子纠缠从来就没有在任何无争议的实验条件下获得过确证,所以自然没有那个英雄人物的出现。任何一种技术如果把量子纠缠当作其理论基础,都不可避免面临潜在的风险,这包括量子通信的部分协议以及炒作得很火爆的量子计算。问题主要出在量子的叠加态和非定域性的验证上,这两个概念包含着深刻的时间内涵。
叠加态在主流的量子理论中是处在时刻的概念下的,这是一个极限形式的时间刻度,在这个极限时间刻度上,量子状态在所属的希尔伯特空间中呈现概率性分布特征。这个时间刻度的观念是量子理论不能放弃的前置条件。如果放弃了时间刻度,将其放宽到一个时间段,对于单量子来说,在更精细的时间内运动所发生的状态变化,就会在观测的环节,浓缩成为经典样式的概率分布,这是与宏观世界相同的平凡的运动状态变化统计,单量子只有在时刻概念下呈现量子状态的概率分布图景才能体现量子的特异性。
非定域性在主流的量子理论中是处在同时性的概念下的,在宏观世界中,同时性只在同一个惯性系中起作用,不同的参照系不具有可比较的同时性。但是不要紧,我们假设观察的量子都处于相同惯性系。非定域性意味着相互关联的多个量子的叠加状态在被观测的时候具有瞬时的联动效应,当然这种瞬间效应不同于经典理论的超距作用,是属于量子间内禀的系统属性,之间并不存在可观测到的相互作用,量子理论称之为系统的完整性,这是量子理论与经典物理不同的地方。经典物理的超距作用是能够不断操纵遥远隔离的两个物体运动状态发生连续变化的,而量子理论中的纠缠状态一旦被观测到,就“塌缩”或者“退相干”成固定的本征态,量子间系统的关联性就被切断了,之后的状态就变成各说各话,彼此不相干了。
由于“塌缩”效应,纠缠的量子经过“测量”之后变成固定的本征态,彼此之间已经不再发生纠缠关联,所以之后对任何量子操作所发生的量子状态改变,都不会影响另外量子的状态。很多量子科普文章在宣传量子纠缠的时候,对这方面的阐述很少或者没有,给外人的感觉好像纠缠的量子之间可以不断随意改变状态,并导致远离的量子也随之改变,这是最大的误解。
既然纠缠测量只能进行一次,会有人提出来,如何证明这些量子之间的关联不是在一开始就确定了的?这也是爱因斯坦的问话。这个情景可以用左右手套作比喻,当一个人拎着手提箱从北京去到上海的时候,不经意间只带了一副手套的一只,于是在上海的宾馆里,当他打开手提箱发现带过来的只是右手套的时候,他马上知道落在北京家里的是左手套。这种相关性在所谓纠缠最开始就已经确定下来的情景,不妨称为“左右手套关联”。验证量子纠缠的实验往往是关注了量子之间的关联性,但是没有能够表达出量子的叠加态,所以就落入了“左右手套关联”陷阱中。
还有一种相关性情形,比如说,女儿在北京,母亲在上海,当女儿生下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远在上海的母亲马上变成外祖母,这种情况其实不过是同一件事情在不同角色间有不同的陈述,虽然实际上只有一方的状态发生了改变,另一方根本没有任何变化,但是解释的角度发生了变化,所以好像另一方也发生了同步改变,不妨称这种情况为“女儿外祖母关联”。这种情况特别隐蔽,类似的情形就是在光学实验中忽视有关波粒二象性的互补原理,将波与粒子按照自己的意愿而不是物理现实进行解释。
如果双方其实没有任何关联,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只不过对于观察者来说,不同的观察者观察同样一件事物,或者采用不同的观测方法,可能得出不同的结论,就好像佛教中的故事,佛眼中所有的人都是莲花,而奸邪的人眼中所有的人都是狗屎,好吧,这种莫须有的关联,或许可以称之为“狗屎莲花关联”。虽然这样的关联似乎很可笑,但是隐约中我感觉所谓贝尔不等式被破坏的结论,可能就是这样一种关联假象。
一个实验往往会同时犯多种关联性错误,尤其在量子实验中,大量采用激光作为实验对象,主观上就会一直将光子看作粒子而不是波,于是互补原理就成了隐身人,很少在量子光学实验的解读中出现(一点不奇怪,你如何对连续性的波采用离散的量子算符进行表达?)。波尔对于量子力学的解释很多是非常不令人满意的,严重误导了后来的量子理论的发展方向,但是有关互补原理的顿悟,我一直认为其中蕴含着更深刻的道理,可惜量子实验专家基本不会采用互补原理来思考实验的结果,在这样情况下,本来对于宏观光学领域很普通的光学现象,经过量子方式的解读后,就会得出各种非常清奇的结论,比如双缝干涉实验中,将亮条纹解释成为光量子的富集,将暗条纹地带解释成为光量子厌恶的地区,至于为啥光量子因此不走直线的理由,他们就假装没有这件事,我不想说这其实就是惠勒反因果实验的解读实质。
所以按照原教旨主义的定义,量子纠缠必须同时具有三个缺一不可的条件:相关性、叠加态和非定域性,任何一个条件的缺失都意味着回归到经典物理世界中,爱因斯坦就不用担心经典世界的丧失了。
我不能够接受主观世界对客体世界具有超然决定论式的观点,持那种认为月球一旦没有被看到就不再存在的理论家,那种认为佛学大师早已在山顶等候的半宗教人士,那种对叠加态和本征态全然不在意,只关注量子间相关性的实验家,他们的观点主张并不在本文的讨论范围内,他们叙述的量子纠缠的物理世界,应该不属于爱因斯坦们在EPR中定义下的相关科学范式,尽管混用了同一个语汇,但是讨论的对象是完全不同的,这需要仔细加以区分。
如果你同意上述三个必要条件是量子纠缠的完整定义,接下来的讨论内容对你才是有意义的,否则我们走在不同的方向上,不存在可共同讨论问题的先决条件。鉴于目前为止所有的实验都没有对量子纠缠的结论做出无可争议的确认,所有所谓应用量子纠缠的那些技术,你基本可以认定是属于另一个话语体系的广告,与本文无关,与非定域性无关,也与爱因斯坦的EPR无关。很简单的逻辑,如果这就是量子纠缠,科学界还需要不厌其烦做各种验证实验吗?包括花了那么大价钱通过“墨子号”卫星所做的这个所谓的验证实验?只要你仔细思考原理,观察实验细节就知道,那些技术不过是利用了粒子间由于相互作用产生的相关性,跟地球和月亮的相关性没什么本质的区别,所以但凡打着量子纠缠旗号所做的宣传基本可以归类到传销范畴。
有关贝尔不等式本已写了很多内容,但是因为涉及一些新的看法和主张,打算另外成篇,这里暂时省略。
有一点需要提示,自从爱因斯坦提出来EPR思想实验以来,如何进行验证始终就是一个挑战。由于叠加态“塌缩”的特质,无论是“左右手套关联”陷阱,还是“女儿外祖母关联”陷阱,抑或是“狗屎莲花关联”陷阱,都无法直接从对于单个量子对的观测中排除掉,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这是困扰量子界的一个颇为棘手的问题,直到贝尔不等式的横空出世。
但是令人感到吊诡的是,量子纠缠现象中,不管是其中单个量子所处的叠加态还是量子对之间的非定域关联,都必然涉及到具体的时刻以及同时性问题,这就意味着时间在其中应该处于至关重要的地位,然而无论是贝尔不等式的推演过程或者具体的实验验证过程,时间维度似乎从理论和实验中同时消失了,但是我们却要从反证的结论中将这个丢失的时间维度重新寻找回来,将量子间的纠缠关联变成一种具有同时性的非定域性的关联,这里面是否隐含着某种不自洽的逻辑,就非常值得思考。
此外,还令人感到不安的是,即使当我们分析出来实验过程只不过是落入了“左右手套关联”陷阱中,对于这样一种极其平凡的关联性,在实验中竟然戏剧性地得出超现实关联的结论,这种不可思议的结果里面内涵的问题,才是贝尔不等式的理论与实践之间最大的鸿沟。
发现真正的问题是开启正确路程的起点,量子专家满足于计算,远离了物理世界和科学哲学的思考,所以当他们欢呼贝尔不等式里程碑意义的时候,根本意识到上面存在的那些问题.
这里提供了一些思考的线索,点到为止。
“墨子号”有关贝尔实验的文章发表在2017年6月份的《科学》杂志上,标题为:Satellite-Based Entanglement Distribution,虽然在说纠缠分发的工作,其实讲的内容就是进行贝尔不等式验证,当然实验中验证的是CHSH不等式,属于贝尔不等式的一个变种,主要还是实验数据处理方法有所不同,从原理实验角度上来说并无本质的区别,有关CHSH的细节不多解读,很多材料文章对此都有介绍。
一般说来,贝尔不等式验证实验都需要做严格的实验条件限制,即便如此,仍然存在各种新的漏洞不断被发现。所谓严格的实验条件,可不是在A实验中堵住了一个漏洞,在B实验中堵住了另一个漏洞,然后就说通过A和B两个实验堵住了两个漏洞,而是要求在一个实验中完全堵住两个漏洞。至于在卫星和地面之间的所谓纠缠光子实验是否算是严格的贝尔不等式验证实验,恐怕文章的标题就已经反映出来了,从来没有哪个严肃的科学家会把这个实验当真,包括克利夫兰奖的颁奖理由都只字不提整篇文章所论述的贝尔不等式验证这件事,这方面潘团队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在国内媒体上的宣传可不是这样),不过不要紧,反正同样的一个实验还可以冠名为星地间纠缠光子分发,用来隐藏实验的真实目的,与文章的标题仍然很相配。
很多量子专家一直坚持说,迄今为止,有关贝尔不等式的验证实验已经做得足够有说服力了,所有明显的漏洞都已经堵住了,现在反而是实验专家自己不满意已经获得的实验结果,吹毛求疵地提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并把这些点子当作新漏洞,试图通过各种实验手段来消除它。我想对于很多理论家来说,他们内心里可能早就喊出来:够了,已经做得足够了,再做下去难道是想要骗取实验经费吗?
那么真的做得足够了吗?所有明显的漏洞都已经堵住了吗?当然不是,恰恰相反,所有大的漏洞几乎从来就没有被堵住过,我在《墨子沙龙有关量子通信话题的问与答(五)》的第18个问题的回答中列出了我归纳出来的7个主要需要解决的漏洞,其中只有量子的相关性验证漏洞解决了一半,其它6个漏洞甚至可能都没有做过任何验证,至少在我阅读过的有限的资料中,没有一个漏洞被认真验证过。所以不要觉得连细微的裂痕都被关注过就以为大坝已经滴水不漏,恰恰相反,拿着显微镜查找裂痕的人是看不到巨大的管涌的。本文其实只是借着“墨子号”实验指出其中一个最具普遍性、根本性和隐蔽性的漏洞,至于其它方面的漏洞,“墨子号”实验一个都不缺少,但是将不论及。
下面就是“墨子号”卫星上生成并发送纠缠量子的光学原理图,获奖文章对于地面测量的方法手段介绍不多,精彩的内容应该就是卫星上产生纠缠光子对并进行分发的光路,我们的文章也就专门分析下面的这张图,解析一下所谓的纠缠光子对究竟是怎么纠缠起来的。
为便于了解墨子卫星的光路原理,这里对所使用的一些光学器材做简单的介绍,当然这些介绍并不完整,仅供参考。
PL:泵浦激光发生器,最初的原始光源,用来产生线性偏振的激光,墨子号的波长为405纳米
ISOLATOR:光隔离器是允许光向一个方向通过而阻止向相反方向通过的无源器件
HWP:半波片可以对偏振光进行旋转,线偏振光垂直入射到半波片,透射光仍为线偏振光,假如入射时振动面和晶体主截面之间的夹角为θ,则透射出来的线偏振光的振动面从原来的方位偏转2θ。
QWP:1/4 波片若以线偏振光入射到四分之一波片,且θ=45°,则穿出波片的光为圆偏振光;反之,圆偏振光通过四分之一波片后变为线偏振光。
DM:双色镜,其特点是对一定波长的光几乎完全透过,而对另一些波长的光几乎完全反射。墨子号采用的双色镜对405纳米光几乎为全透射,对810纳米几乎为镜面全反射
PBS:偏振分光棱镜能把入射的非偏振光分成两束垂直的线偏光。其中水平P偏光完全通过,而垂直S偏光以45度角被反射,出射方向与P光成90度角。
PPKTP: 周期极化磷酸氧钛钾晶体,非线性晶体的一种,用来将一个入射光子分裂成一个光子对,原本的光子称为“泵浦光子”,光子对里的两个光子分别任意称为“信号光子”、“闲置光子”。假若信号光子与闲置光子的共享同样的偏振,并且与泵浦光子相互垂直,则称此为第一型关联;假若信号光子与闲置光子的偏振相互垂直,则称此为第二型关联。墨子号采用第二型关联的非线性晶体。常用的非线性晶体还有BBO,与PPKTP主要的不同之处在于出射的信号光与闲置光并没有混合在一起,而是自然分裂成一个细小的夹角,因此可以不用再进行分光处理。
图中的A、B、C三个镜片是反射镜,PI(Piezo Steering Mirror压电倾斜反射镜,用于对焦)、LP(带通滤光片)、collimator(准直器)不对光子的偏振状态做任何改变,只是将已经分离出来的光子分别发射出去。
在整个墨子号的光学线路上,泵浦激光发生器PL发射出来的光是极强的激光,一直到发射到地面站去的经过各种处理后的两束光也仍然是极强的光,采用经典光学进行解读是很必要的,也是合理的。
PL发射的泵浦激光是线性偏振光,波长为405纳米,是紫色光,经过Isolator—HWP1—QWP的处理,这部分光路经过两个玻片的仔细调校,出射的激光应该从线偏振光转变成圆偏振光,这点非常重要。
圆偏振光经过A反射镜入射到DM1双色镜,我们知道DM1和DM2都是对405纳米光全透射,于是光透过DM1入射到PBS。
墨子图中深灰色部分的光路是最关键的部分,由PBS/HWP2/PPKTP/B/C这些光学器件组成,这个光路一般称为萨尼亚克偏振干涉仪(Polarization Sagnac Interferometer),简称PSI,这是1913年萨格纳克发明的一种可以旋转的环形干涉仪。将同一光源发出的一束光分解为两束,让它们在同一个环路内分别沿相反方向循行一周后会合,然后在屏幕上产生干涉,当在环路平面内有旋转角速度时,屏幕上的干涉条纹将会发生移动,这就是萨格纳克效应,激光陀螺就是利用这个原理制成的,墨子号并不是用这个光路产生干涉条纹,而是用来产生两路“纠缠”的光子光束。
圆偏振光入射到PBS晶体,会被切分成两束相互垂直的线偏振光,其中水平P光直接透射,延PSI顺时针运行,S光则垂直从右侧折射,延PSI逆时针运行。这个时候我们就能够理解为什么在前面的光路需要产生圆偏振光,因为只有圆偏振光才能让顺时针和逆时针运行的两束光的光强是均衡的。我们这个时候需要注意的是,无论是P光还是S光都是线偏振光,并且彼此偏振方向相互垂直。下面分别按照顺时针光路和逆时针光路进行解读。
顺时针光路
P光离开PBS后,经过B反射进入PPKTP,这个时候发生了所谓自发参量下转换(英文:Spontaneous Parametric Down-Conversion,缩写:SPDC),也就是说一个入射光子经过PPKTP后变成2个频率减半,偏振方向彼此垂直的光子对,宏观上来说经过PPKTP之后,光的波长变成810纳米的红外光,并且内含偏振方向彼此垂直的两束线偏振光,我们把其中一束线偏振光称为信号光,记作Ps,另一束线偏振光称为闲置光,记作Pi,汇合而成的彼此垂直的光束记作:Ps⊥Pi,这并非标准的记法,只是用于形象的物理表达。
Ps⊥Pi光经过C反射镜通过HWP2重新入射PBS。需要注意的是因为此时的光波长已经变成810纳米,相对405纳米的半波片HWP2来说,已经不会对这个波长的光束发生作用,光的偏振方向保持不变。
Ps⊥Pi光经过PBS同样进行偏振分光选择,分解成水平和垂直两个偏振方向分别从相互垂直的两个方向出射,其中水平偏振光直接透射,这部分偏振光可以形象地记作:P(Ps⊥Pi),这个水平线偏振光经过DM2,因为DM2相对810纳米光接近全反射,于是通过PI-2和Collimator2发射出去;另一束垂直线偏振光偏折90度从PBS出射,这部分光可以形象地记作:S(Ps⊥Pi),通过DM1全反射,经由PI-1和Collimator1发射出去。这两束光的线偏振方向固定并且彼此垂直,在地面站上可以检测两束光偏振方向之间的协同关系。
逆时针光路
类似的分析,S光经过HWP2后,会对偏振方向产生一个偏角,不妨设定为α,变为S+α的线偏振光,这个S+α光经过PPKTP同样会发生SPDC,产生合并在一起的两束相互垂直的线偏振光,类似的,我们记作(S+α)s⊥(S+α)i。经过B反射重新进入PBS后,同样进行再次偏振分光选择,其中的水平线偏振分量P((S+α)s⊥(S+α)i)直接透射,通过DM1全反射,经由P1-1和collimator1发射出去,垂直线偏振性分量S((S+α)s⊥(S+α)i)偏转90度,通过DM2全反射,经由PI-2和collimator2发射出去。
所以如果你不在意每个collimator发射出去的光束的来源如何,你能够非常简单地检验出来,其实这个光束是由水平和垂直偏振的两束光合成在一起的,分离这两个彼此垂直的线偏振光是简单的技术活。而为了追溯其中每个偏振光束的来源,就可以将前面分析的结果在此归纳整理一下,为了表达得简洁而形象,我们不妨将顺时针运行的P光及其后续历经PPKTP及PBS等处理的光束分支,一直到从两个Collimator出口射出的光束都定义为红色;将逆时针运行的S光及其后续历经PPKTP及PBS等处理的光束分支,一直到从两个Collimator出口射出的光束都定义为蓝色;把第二次经过PBS分光处理后的平行偏振光称为右手套,把第二次经过PBS分光处理后的垂直偏振光称为左手套。
经过上面形象化的定义后,我们就能够知道:
P(Ps⊥Pi) à 红色右手套
S(Ps⊥Pi) à 红色左手套
P((S+α)s⊥(S+α)i) à 蓝色右手套
S((S+α)s⊥(S+α)i) à 蓝色左手套
那么:
经过Collimator1口射出的光束就是:红色左手套 +蓝色右手套
经过Collimator2口射出的光束就是:红色右手套 +蓝色左手套
于是Collimator1口射出的光束传到德令哈后,地面站的人很欣喜地发现收到了很多红色左手套 +蓝色右手套;而Collimator2口射出的光束传到丽江后,地面站的人惊讶地发现,太巧了,他们收到的是红色右手套 +蓝色左手套,正好能够跟德令哈彼此颜色和左右手都匹配上。
这就是经典光学方式下对墨子号贝尔不等式实验的解读,在这里,我们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注意的与众不同的东西,尤其是那个神秘莫测的纠缠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分析中,我们的理论分析结论仍然很符合实际观察的结果。
经典光学都是从光的波动性质上来做出解读的,量子光学需要将光采用光子的方式进行解读。通常的光路原理没有什么不同,关键就在于纠缠的光子对是如何产生的。
其实这么说的时候就会犯逻辑的悖论,因为贝尔不等式判定实验就是设计用来证明是否存在量子纠缠现象,如果在获得确切结论之前就要求知道产生的光子对是相互纠缠的,这是循环论证。
但是我们在开始这篇文章之前设定了讨论量子纠缠的三大必要条件:相关性、叠加态和非定域性,其中相关性是平凡的条件,非定域性无法直接测量验证,因此,至少我们需要对叠加态的认定达成一定的共识。定义什么是光子偏振态的叠加态可能各有不同的见解,但是假如一个光子的偏振方向是固定的,持任何一种叠加态观点的人,都不会认为这样的光子是处于叠加态的,此时的光子应该处于本征态,这样的观点必须是一种共识,否则就没有必要讨论下去,爱因斯坦的ERP实验跟你心目中的想法根本就不在一条共同的思想轨道上。
包括并不限于墨子号实验在内,有关纠缠光子对的产生,判定它们是否处于叠加态似乎从来就没进入实验专家的思考范畴中。通常的看法,一个泵浦光子经过非线性晶体PPKTP的时候,由于所谓的自发参量下转换(SPDC),就会生成频率减半的一个“纠缠光子对”。PPKTP生成的“纠缠光子对”之间的偏振关系有两种,第一种光子对偏振方向相同,并与泵浦光子偏振方向垂直,显然,这种情况下光子对的偏振方向是由泵浦光偏振方向唯一确定的,当然其中每个光子的偏振态绝对不可能是叠加态;第二种情况光子对的偏振方向彼此垂直,虽然与泵浦光子的偏振方向没有绝对的相关性,但是在具体的实验环境中,光子对所组成的两束垂直偏振光仍然具有固定的偏振方向,与泵浦光子的偏振方向呈固定的夹角,所以这种情况下的光子对也依然绝对不可能处于叠加态。这个结论并不奇怪,其实反过来想,如果第一种关联光子对都不在叠加态上,那么第二种关联光子对反而处于叠加态,PPKTP在第二种关联中做了什么妙手生花的处理就令人费解了。这样说来,其实经过PPKTP而产生的光子对只具有偏振方向的相关性,每个光子绝对没有处于叠加态。
我们再退一步说话,假设PPKTP的SPDC效应产生了“纠缠光子对”,并且具有偏振方向相互垂直的相关性,这个“纠缠光子对”经过PBS处理后应该处于什么状态?PBS就像一个测量仪器,对每个“叠加态”的光子的偏振方向进行“测量”,并因此导致量子叠加态的“塌缩”,接下来“塌缩”的光子依照“测量”后获得的固定水平偏振方向或者垂直偏振方向分别向前方或偏转90度射出。所以当你采用PBS进行分光处理的时候,作为实验专家以及理论专家必须回答的一个问题,这算不算一个测量过程?如果不算,那么彼此垂直射出的两束线偏振P光和S光就无从解释,那些光子都是具有固定的偏振方向,当然不是处于叠加态。如果算是测量,那么即使入射的光子对处于叠加态,经过PBS之后,就完全“塌缩”或者“退相干”成本征态了,那么之后再经过DM1和DM2反射到各自的Collimator自然也就是本征态的光子。
综合起来,光量子对无论从何种角度进行分析,最终从Collimator射出的光子都必然处于具有固定偏振方向的本征态,这就跟我们在经典光学部分的解读完全一致,没有任何不自洽的地方,相反,整个的光路中产生叠加态的光子对的解答,无论如何都是无法服人的。
从经典光学和量子光学两个角度进行的分析表明,“墨子号”卫星实际上只是通过PSI光路分别制作出来红蓝两批手套,但是却把不同颜色的左右手套分别配对(红左蓝右以及红右蓝左)后分发到不同的地面站上,不管你怎么混合,也脱不了分发左右手套这个实质,恰恰落入了“左右手套关联”陷阱中,这就是我所说的贝尔不等式验证实验的第一个漏洞。显然,“墨子号”没能关闭这个非常关键的漏洞,至于之后获得什么结论就一点价值也没有了,同时你也可以知道,如果连纠缠光子对都谈不上,再说分发纠缠光子对就是一句空话,所以这篇获得克利夫兰奖的论文恐怕连标题都是错的。
墨子号的实验令人不容易理解的其实是采用的PSI光路。从原理的分析来看,其实无论是顺时针或者逆时针的光路,都只需要提供一个光路就能将所谓的“纠缠光子对”发射出去,根本不需要准备两幅手套,这样的设计至少从原理的角度来说是毫无价值的。
我们可以从潘院士的老师泽林格发表在《自然》杂志2007年6月期的文章《Entanglement-based quantum communication over 144km》中得到佐证。下面的图就是论文中有关纠缠光子制备、发送与接收的原理图:
我们可以看到,在图的左上角,由high-Power Laser(高功率激光器)作为泵浦光,直接驱动非线性晶体BBO,通过SPDC效应产生“纠缠光子”束。与PPKTP类似的,一个泵浦光子能够产生两个频率减半并且偏振方向彼此垂直的光子对,也就是说,BBO的下转换是第二型关联。PPKTP经过下转换后的光子对射出方向相同,所以需要采用PBS进行偏振分光后才能将两个“纠缠”光子分开,但是BBO下转换后的光子对彼此有一个很小的出射的夹角,所以直接就是分开的两个线偏振光,这两束分开的线偏振光,其中一束在本地进行偏振方向分析,另一束发射到远离144公里之外的小岛上被接收和进行同样的偏振方向分析。所以你需要知道的是,发射到144公里之外的可不是一个个孤零零的单光子,而是很强的激光,简直可以用来打鸟了。墨子号发送到地面站进行贝尔实验的也同样是高功率激光,同样的光路,同样的本征态的强激光也用来做量通密钥分发,简直就是在太空中把密钥喊破喉咙唱出来,想装听不见都不容易。
我们不对泽林格的论文进行更详细的解读,我们只需要知道两点,第一点,泽林格并没有采用PSI光路,正如我一开始所说的那样,至少在原理上,PSI光路其本质上是准备了两副手套进行分析,而泽林格只采用了一副手套进行分析,两者没有本质区别;第二点,无论是采用PPKTP或者BBO,都是利用了非线性晶体的第二型关联,产生偏振方向彼此垂直的光子对,这个光子对只具有偏振方向的相关性,对于每个光子来说,偏振方向是确定的,是非叠加态,因此绝对不要与“纠缠”不能混为一谈,不具备叠加态的相关性就完全不可能是纠缠态。
一直以来,其实量子专家给我们看的实验都是左右手套形式的实验,那个可是跟爱因斯坦提出的EPR根本不是一件事情,如果只是具有相关性,或者说类似这种一开始就已经分好了左右手套的把戏,那么就是爱因斯坦所说的那种情形,两个量子分开的时候,他们的状态就已经是确定了的,而不是在彼此远离之后,因为某一方的测量行为,导致另一方的叠加态瞬间塌缩。所以说,量子实验专家从来就没有真正在实验中验证过量子纠缠的存在,他们在实验的一开始就做错了,包括著名的阿斯派克特实验也是如此。
顺嘴提一句,下面是潘团队用来生成纠缠双光子的光路图,其制作“纠缠光子对”的方式跟泽林格的实验是一致的,其将两束光混合干涉的模式跟墨子号的PBS用法有异曲同工的效果,我们就不用继续分析了。
类似的8光子纠缠,10光子纠缠或者18光子纠缠,也只是光路设计堆叠在一起,看起来眼花缭乱,其本质跟双光子纠缠光路是一样的,里面根本不存在任何量子纠缠。潘团队的所有实验在制作纠缠光子对的环节,无一例外都是利用了非线性晶体第二种关联下转换机制,没有任何真正的纠缠,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奥秘隐藏在里面,更谈不上有什么高深莫测的技术是别人无法掌握的,与别的团队的区别只在于是否有人愿意投资做这些无用的实验堆叠,创造只属于媒体的世界纪录。这些所谓的多光子纠缠,无非是把一堆偏振方向确定的线偏振光混合在一起而已,多做了几副手套,每副手套涂上了不同颜色罢了。如果纠缠不过是彼此间的相互关联,那么我们现在的计算机技术哪个不是相互关联?而且还是更复杂的关联。没有了叠加态,也缺少了非定域性的量子相互关联,量子计算机拿什么来实现对现代计算机计算能力的赶超?
下面就是8光子纠缠光路原理图,用了4个BBO晶体串接起来,你分别延每个BBO的光路来看就很容易理解这个光路的运行原理,其实跟2光子纠缠是一样的,只是咋看起来唬人而已。
我就不再举所谓的波色采样光路图了,纠缠光子的制作方式是完全一样的,这跟我们对于纠缠量子的想法根本对不上号,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问题?有量子专家是这样解读的:当非线性晶体发生二型自发参数下转换时,产生的光子对彼此偏振方向相互垂直,因此它们的量子态可以写成:|H>|V>+|V>|H>,其中H是水平偏振,V是垂直偏振,|H>|V>指如果信号光子有水平偏振,则空闲光子就是垂直偏振,|V>|H>反之亦然,两者叠加在一起,就不能被写成两个单独量子态的简单张量乘积,因此这两个光子就处于纠缠态。
通过这个解释我们就能知道为什么量子专家一直将相关性等同于纠缠了,因为上面的专家解释其实只是对于相关性的解释,完全没有任何叠加态的表达,所以我们就能理解为什么迄今为止所有量子纠缠实验一直被陷在“左右手套关联”中,因为这样的纠缠关系的表达就是左右手套的关系表达。
一直以来,量子专家喜欢用量子算符来表达实际的物理世界,但是量子算符其实是对物理世界的一个抽象而简略的描述,忽略了物理世界更细微的内涵,更确切地说,量子算符根本不存在时间的维度。但是对于量子纠缠来说,首先单量子的叠加态就隐含着时间片的概念,是一个瞬时间量子所处的状态的概率分布,如果将时间片偷换成时间段的概念,就是在一个时间范围内量子变化的历程。这样的偷换概念就把量子的叠加态变成了经典的多次掷骰子的概率分布了,那一点没有什么量子的味道。同样的,量子间的纠缠隐含着同时性的概念。如果没有同时性,也就不存在非定域性,量子间的状态取决于彼此之间的定域性的相互作用,无论这种作用是显性的作用力,或者隐变量,但是绝对得不出来非定域的结论。如果一定要说量子算符其实包含时间的维度,那么其实这个维度所指的时间根本不是时间片,而是时间段,是可度量时间的最小刻度,但是再小的时间刻度也是一个时间范围,而在隐含的时间段的条件下,要想从量子算符中得出量子纠缠最神秘的非定域性是十分可笑的。
作为一个科学期刊的年度优秀论文奖,虽然不至于不以为然,但是特意地拔高反而显得特别缺少自信,整个科学界已经有近半个世纪没有什么突破性成果了,指望一个年度论文奖就标志着站在科学新高度,是不是有些想多了?
纵观墨子号所完成的三大任务,除了涉及到量通的两部分成果发表在《自然》杂志外(我对那些论文实在是不以为然的,而且严重相信那些文章根本禁不起时间的检验),《科学》杂志发表的这篇论文的科学的味道要浓厚一些,还有一些值得讨论的硬核的内容。
我不知道《科学》杂志编辑们评选优秀论的尺度是如何把握的,至少从我自己的观点来看,墨子号有关贝尔不等式实验的设计是非常不严谨的,在星地间控制严谨一点的实验条件根本做不到,所以想要说这是个有关贝尔不等式的判定性实验连潘团队自己都不相信,那么它的价值在哪里?就因为花的钱比别人多,就值得拿出来展示一下?当然《科学》杂志给出的获奖理由也根本不提贝尔不等式这档事,这其实也表达出了编辑的态度,那么剩下的确实就只有论文标题那么一点点的内容,实现的规模更大,炫技而已。1200公里的纠缠分发,而且还是从卫星上进行的,确实比144公里在地面上做这档事更有大片的科幻味道,我想这才是论文被授予克利夫兰奖的实质,只是这其中没有任何一点科学思想进步的韵味。“墨子号”的贝尔不等式验证实验是一桌用普普通通的技术堆叠在一起的华丽大餐,掩盖不住背后惨白的思想内涵。
2018年度的克利夫兰奖是否实至名归并不重要,只是觉得国内媒体有些兴奋过头了,我谈论这个话题并不针对克利夫兰奖本身,那没什么价值,重要的是要引出量子纠缠这个问题,并且我一直以为,否定一件事情的价值远比肯定一件事情的价值更低,这是因为否定的命题只是规定了事物可能的边界,却对事物本身运动变化的预测无能为力。这个断言有深刻的含义!否定之否定对于无限的系统和外界来说,并不是负负得正的肯定。从这个理念上出发,否定墨子号实验的结论其实并不能真正带来什么新的知识,相反,这个否定的意义,连带也可能将之前所有与贝尔不等式验证相关的实验都加以否定,那么有关言之确确的量子纠缠效应存在与否,就重新回到了爱因斯坦提出EPR这个问题时的原点。量子纠缠的谜团远没有消散,这让我们重新增加了对爱因斯坦深刻洞察物理世界的敬畏之心。就目前对诸多实验细节的分析来看,关于贝尔不等式的验证实验都陷在了“左右手套关联”陷阱中,这是个令人沮丧的结论,但也是个令人鼓舞的结论。
迄今为止,我们所做的所有量子纠缠方面的实验也许只是验证量子间相关性的实验,缺少了非定域性的关联,量子间神秘的关联性将退化成经典的与宏观世界一致的关联性。由于理论的停滞,资金在投入有关量子世界的相关实验及技术开发工作变得谨慎很多,除了成熟的芯片产业,目前量子科学技术在研投入比较大的领域基本集中在量通和量子计算这两个方向,其中量通就只有中国一家在大量投入。
之前有关量子纠缠似乎成了量子界一个确认无疑的物理现实,但是通过上面一系列实验的分析,我想这种确切无疑就变得大为可疑,沿着量子纠缠的理论思想所做的那些前沿性的工作,如同踩在松软的棉团上跳着的舞蹈,其中当然也包含量子计算。设想如果量子纠缠缺位的情况下,量子计算就无法兑现无与伦比强大的计算能力,这对量子计算领域的发展不可谓一击重击。但是这样的情况不是不可能发生,而是存在着非常大的可能性,意味着现在技术发展的方向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和风险,这的确是令人沮丧的观点。
但是另一方面,如果量子的纠缠性被否证,反而打破了微观世界与宏观世界之间固有的鸿沟,沿着这个新的方向发展的新的理论未尝不是开拓了一个新的世界,很多新的理论矿藏等待发现,新的技术得以应用,所以这种观点的改变也可能真的是开创新未来的起点,难道不是令人鼓舞的一件事情吗?
不管今后会往哪个方向发展,否定了过去就是为了开创未来。《自然》、《科学》杂志的科学性的确是超水平的,但是里面所有的文章不是用来膜拜仰视的,而是用来批判的,这才是科学论文正确的打开方式,也是唯一正确的对待方式。从对这样一篇文章的批判中,能够引申出来一个更加深刻的思考,我认为是这篇文章获奖之后最大的价值所在。
写完这一段,不禁想要查询一下有关2018年度克利夫兰奖的获奖详情,令人疑惑的是,《科学》杂志相关获奖信息只更新到2017年度,不知道是更新延迟还是什么原因,不过在AAAS网站的新闻中还是能够找到有关获奖信息的新闻,下面链接可以作为参考,读者自己就能看到,科学杂志的编辑对这篇论文有关贝尔不等式验证的方面是只字未提:
https://www.aaas.org/news/advancement-quantum-entanglement-earns-2018-aaas-newcomb-cleveland-prize
分析完有关墨子号贝尔实验的问题,不禁想顺便谈一下有关量通的事情。
PPKTP非线性晶体的作用之一就是将一个输入的光子分裂成一个光子对,当然输出的光子对频率也折半。通常,我们把输入的光子称为“泵浦光子”,把输出的光子对任意称为“信号光子”和“闲置光子”,这个光子对如果偏振方向相同,并与“泵浦光子”偏振方向垂直,就称为第一型关联(type I);如果光子对之间偏振方向彼此垂直,就称为第二型关联(type II)。“墨子号”的PPKTP采用的就是第二型关联,这很自然,因为相同偏振方向是无法区分光子对的,相当于制作了一对左手套,在后续实验里就无法做贝尔实验。但是我们不妨把注意焦点放到第一型关联上,这样的非线性晶体关联不恰恰就是最方便破解BB84的钥匙吗?
我简单解释一下,BB84协议中Alice负责发送包含密钥信息的单光子,Bob则负责接收,中间还有一个Eve试图窃听密钥。Alice发送的量子密钥其实就是一个具有固定偏振方向的光子,因为BB84使用了两个十字检测基片,相互间呈45度角间隔,每个基片有相互垂直的两个偏振方向分别代表0和1,所以按照BB84的设计者来说,要想窃听量子密钥必须进行对光子进行测量,首先就需要随机选择出来一个测量基片,如果选择的检测基片正确,那么就能正确识别出来量子密钥bit,如果选择错误检测基片,光子可能被吸收掉或者检测出来一个随机性结果,这个时候BB84协议开始祭出单量子叠加态不可克隆原理的大旗来。
当然想要使用不可克隆原理的一个前提就是量子必须处于叠加态,从这个原理的证明过程就能清楚地知道这个前提条件,遗憾的是很多量子实验专家包括潘团队连这个前提条件都没有意识到,而将这个原理直接用到了处于本征态的单光子上。具有固定偏振方向的单光子当然处于本征态,文章前面我们将这个问题讲得很多了,而偏振方向处于本征态的光子当然能被克隆,激光的原理在这方面讲得清清楚楚,任何人不可能否认激光原理,那方面的理论和技术实在太成熟了。有些量通的科普文章中直接写出来本征态的量子不可克隆,我实在不知道他们是否真正阅读过不可克隆原理的详细证明,就因为他们明确知道量通使用的是本征态的光量子,于是自然认为量通的祖师爷本奈特们就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于是不可克隆的量子态就必然是本征态的量子,而不是叠加态的量子,他们都没有试图怀疑一下天天实验中用到的激光就是复制本征态单光子的最好例证,他们也没有反过来想一想,如果本征态都不能被克隆,难道叠加态反而能被克隆?所以量通的理论都是建立在错用物理原理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这样的事情能够堂而皇之地发生,实在令人瞠目结舌。凡事不要只看谁写了什么论文,发表在什么顶级的期刊上,别让别人的脑子代替你,而需要开动自己的脑子来进行思考,只要你这么做了,就会得出与我同样的结论。
当然,为了继续讨论下去,我这里暂且委屈一下,假装量通的不可克隆原理用得还是正确的,假装光子的偏振态是不能被克隆的,所以当Eve窃听到Alice发出的光子后被吸收掉,于是这个光子就不会被Bob接收到,于是知道有人在窃听,于是双方停止密钥的分发。大致过程如此,当然光子不一定被吸收掉,由于量通认为因为不可克隆原理的限制,即使Bob能够接收到光子,也是随机性的乱码,在后续的校验过程中能够发现误码率异常。不过简单地,你可以认为Eve把光子给吃掉了,而且没有办法再原样吐出来。
那么,做这样的设想,将Alice发送的光子作为泵浦光输入到第一型PPKTP晶体中,输出来的就是两个偏振方向全同的光子,并且与泵浦光偏振方向垂直,这意味着,假如Alice发送的量子密钥是bit 1,那么经过PPKTP处理后,出来的是一对包含bit 0 信息的光子,剩下的事情其实就是用什么检测基片把这个bit 0检测出来。既然已经有了两个相同偏振的光子,分别用两个检测基检测就是了,测量结果取反就是实际发送的密钥信息,检测出来正确结果的基片,就是Alice发送密钥时使用的基片。采用宽频PPKTP , 如果想要获得更准确的检测结果,再多做一次级联制作出来更多光子进行校验就可以;或者制作的检测基片保证不正确的偏振方向光子直接被吸收掉,所以检测不到偏振结果也是可以的。
知道了Alice发送光子的偏振方向,再原样仿制出来一个同样偏振和频率的光子就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跟Alice的做法一模一样。经过这样的一番操作,看来不可克隆原理终究没有成为BB84宣称的金钟罩铁布衫。至于如何让Bob无法察觉发送过来的光子其实是Eve伪造出来的,那是工程技术的细节,这里只讲原理的可行性。
量通一直宣称安全性是经过严格证明了的,不知道他们如何解释这样一个破解的方案,尽管量通举出一系列的论文来试图证明他们所谓的安全性,但是那些证明无一例外都是对现实物理世界的理想化、简单化、局部化的设想,充满了各种隐含的条件假设,根本禁不起稍微仔细的推敲。让一种逻辑推理覆盖所有物理情景的思想,这样的想法不但是狂妄的,而且是错误的,更加是愚蠢的,这充分体现了这些学者们已经完全丧失了科学哲学的思辨能力。
量通其实是自己掉进了自己挖的坑,他们思维隐含的定式里一直认为,如果只发送一个光子,因为有不可克隆原理的加持,并且任何对光子的检测都会破坏光子携带的量子偏振信息,没人能够逃脱得了这个物理的限制,因此这就是物理安全。
我不跟量通抬BB84是否适用不可克隆原理的杠,单只是说他们思考问题的逻辑,难道获取信息必须是信息原样吗?为什么不能是信息的映射?逻辑电路的开与关与逻辑信息中的0与1就是映射关系,没有说开必须对应1,关必须对应0,映射关系就是信息的本质,偏振方向偏转90度,信息仍然没有丢失,只是发生一次信息映射关系的转换而已。有了映射的思想,就跳出了量通自己用来证明安全性的狭窄的小圈子,进入一个新的更加宽广的无限的物理世界。量通这么多人都没有发现自己一直在这个逻辑坑里,实在是很遗憾的事情,所以从这点来说,他们声称的严格证明的逻辑性就显得特别的滑稽。
再者说来,毕竟非线性晶体就是天天摆在他们光学试验台上的东西,对于那些成天嚷嚷物理安全的人来说,如果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光学器件就是撬开BB84大门最简单的钥匙之一,那实在是对量通最辛辣的讽刺了。虽然目前来说,SPDC生成光子对的效率并不高,但是别忘了,量通工程采用的是诱骗态弱激光,可不是什么单光子,况且生成效率是可以通过改进材料来逐步提高的,并且这还提供一个新的破解路径,沿着这个新思路,找到任何其它能够高效产生映射的技术和物理原理就不会是困难的事情,只要明确了解决问题的新方向,这个世界肯往这个方向努力尝试的聪明人还是很多的,千万不要打赌不存在其它的映射机制,那几乎没有赢的机会。
3月12日,观察者网头条发表《上海交大团队破解“量子通信”,作者有潘建伟学生》,媒体的舆论迅速推动了量通顶级团队的响应,14日就由王向斌、潘建伟等通过墨子沙龙进行了权威发布《潘建伟等科学家关于量子保密通信现实安全性的讨论》,虽然本文并不打算深入讨论有关量通的话题,但是既然属于权威发布,那自然有很值得研读的价值,这回总算承认由于非理想环境,量通存在被攻击的可能,其中对于所有破解方案量通得出的概括总结:
归纳起来,针对器件不完美的攻击一共有两大类,即针对发射端--光源的攻击和针对接收端--探测器的攻击。……。而对光源最具威胁而难以克服的攻击是“光子数分离攻击”
上海交大的破解属于信源端的破解,光子数分离攻击属于信道环节的破解,BB84协议以及所谓的诱骗态协议设计来就是用来防范光子数分离攻击,至于防范效果如何我已经说过太多,这里不再展开讨论。显然,采用下转换方式或者广义说采用间接映射的方式在信道上进行攻击的手段,在这个权威发布里面根本就没有涉及到,不奇怪,他们从来就没有往这个方向思考。不难想象,类似这样的攻击手段一定会很多,只是目前我们还不够聪明。想要穷尽物理世界的可能性,这个真不是数学干的活。试图用数学来证明这个未知世界运行的边界注定是徒劳的,这个科学常识不知道这些权威们是否能够理解?更何况量子世界本来就是一个还没有完成的理论体系,你如何去给自己都不知道的东西打包票?
近日,量通发布了有关量子通信的白皮书,姑且不谈里面内容存在的问题,单只说这方面的大动作暗示了量通开始在IPO发力,科创板的推出,已经有各种舆论开始预言量通进入首批的名单,果然如此的话,量通本来还被限制在科学界、技术界、工程界里的问题,接下来几百亿的变现,赚得盆满钵余,风险却要由万千的股民来承担,这就会上升为整个社会的矛盾,变成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大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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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1 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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