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车辆欲断魂。“鬼子”进村扫一把，土鸡土鸭进了城。正宗“海龟”孙鸿渐、访学“海归”方俊杰和正宗“土鳖”张少平趁清明小长假之机，从五湖四海又聚到一起了。他们吃从乡村扫荡来的土鸡土鸭等正宗土菜，喝从城里小卖店刷来的质优价廉名酒，聊中美贸易大战，侃身边鸡毛蒜皮。“人生得意须尽欢”，尽欢莫过真三人。

三人上次相聚聊到“帽子”——没有“帽子”，谁还拼命写论文？这次相聚侃起论文——如何搞篇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好论文？在论文生产从高速度转向高质量的转型期，对大学老师来说，这的确是个重大现实问题。

话题从贸易战转向好论文的时候，鸿渐刚从卫生间出来。他说：“像NS这样的好论文，想法好是一方面，憋得住也很关键。”他指出：“国人写论文跟老外的最大区别在于憋不住，有点结果就激动，就想尽快发表。”他打了个比喻：“论文就像抽水马桶，储水不够或放得太勤，不会有冲击力。”

俊杰智商情商双一流是出了名的。他接过鸿渐的比喻：“再打个话糙理不糙的比喻，论文就像一泡尿，只有憋得住，才能撒得远、有冲击。有冲击也叫有影响，英文叫做impact。”

鸿渐和俊杰对国外情况有第一手了解，也都跟老外合作发表过高大上好论文，少平笃信他们说的是大实话、是真经，同时又不由自主地反省自己这辈子尿倒是憋过不少，但有冲击力的高大上好论文至今还是零。他自嘲：“生理上，憋不住是一种病。看来我们这些小打小闹发小论文的人都有病。”

鸿渐岔开少平，说少平想多了，两者不是一回事。俊杰又引用“十年磨一剑”、“厚积薄发”来美化他的糙理，说他只不过用个糙比方讲了遍旧道理，其实，有冲击力的大成果都要憋，这说法并不是他们的首创，而是古今中外的实践结晶。

三人侃着侃着，都忘了吃菜喝酒了。少平提议大家共饮一杯，然后给鸿渐和俊杰各分一块鸡肉。他说：“其实论文更像一枚蛋。鸡生鸡蛋，鸭生鸭蛋，是只鸡，再怎么憋，也不可能憋出个大鸭蛋、更不可能憋出个大鹅蛋！”

鸿渐和俊杰感觉少平在抬杠，但一时也找不出什么话语来平息他。少平又接着说起小时候喂鸡的观察：“鸡下蛋是个自然过程，不是鸡本身控制得了的，蛋到该下时，鸡想憋也是憋不住的。”

听少平这么一说，俊杰似乎找到了切入点：“瓜熟蒂落，顺其自然，这很好。怕就怕杀鸡取卵。”但少平不服俊杰：“憋，是顺其自然么？”

俊杰情急之下嘣了一句：“照你这么说，没有法子搞大的了啰？”少平先肯定俊杰这个问题问得好，然后答：“法子肯定有！鸡要下大蛋，靠憋不仅不可能，而且还可能憋出病来。看我们从乡下扫来的土鸡蛋个头很小，而城里卖的洋鸡蛋或饲料鸡蛋就大得多，而且，后者比前者产得勤、产量高，根本就不靠憋。所以，如何让鸡下大蛋、多下大蛋，道道儿众所周知。 ”

鸿渐和俊杰本来想反驳一下少平把论文比作一枚蛋不合适，但想到他们自己把论文比作抽水马桶或一泡尿更不雅，便作罢了。他们听了少平这么一堆鸡鸭道理，跟少平听了他们的厕所高见马上反省自己一样，也马上反省到自己仅有的几篇所谓有冲击力的好论文，竟然没有一篇像他们从乡村扫荡来的土鸡土鸭一样是土生土长的。

少平的确无意映射鸿渐和俊杰，但看到他们略有难堪，便又把话圆回来：“有冲击力的高大上好论文要憋，这是对的。只有‘平生不敢轻言语’，才能‘一叫千门万户开’。在我们乡下，那些不分时辰想叫就叫、叫得多的鸡，很快就被主人杀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