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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的精髓在于思想、学术与人格魅力
——读《陈寅恪与傅斯年》(岳南)有感
胡殿明
2017年8月6日星期日
图1. 岳南著《陈寅恪与傅斯年》2010版封面
一句“大师远去再无大师”,让我对岳南的《陈寅恪与傅斯年》产生了兴趣,索性买来一读。这本书450多页,对于我来说已经是长篇巨著了。由于平时都有日常研究及教学工作等,对于这种“闲书”只能晚上读了。经过一星期的夜读,囫囵吞枣的读完了这一巨著。该书极其详尽的展示了作者收集的各种史料,并且穿插作者的一些主观评论,我个人感觉有点儿过于“三八”,对一些个人恩怨以及鸡毛蒜皮的小冲突等都大费笔墨,并且往往加入作者自己的主观判断,有误导读者之嫌。但总体说来,这是一部很好的书,值得细细品读,其中很多细节及信件的史料的罗列给人感觉非常真实、可信。
陈寅恪号称300年一遇的国学大师,懂20多种语言,留学16载,未获一文凭。回国早期专注于“殊族之文,塞外之史”,后期研究魏晋隋唐史,均有开创性成果。陈寅恪作为一个大师,已经成为了一个符号,一个神话,即使我这种对国学一无所知的“科研民工+教书匠”,也知道陈寅恪的大名,只是不知道他的学术成果具体是什么。读完《陈寅恪与傅斯年》后,对于陈傅的学术成就还是停留在“一无所知”的水平,但略知其思想、治学之道、人格魅力。
一代大师陈寅恪在清华教学时,可谓“万人空巷”,不仅有许多旁听生,而且许多教授也来旁听,所以又有“教授的教授”的美誉。很多其他学校的学生甚至不惜步行几十公里集体来旁听陈寅恪的课,可见其影响力。上一门课,能达到如此境界,影响如此之广,我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在现在的大学中,我也没有听说过。现代的大学教授/教师,就我所认识和听过的,绝对没有能达到如此影响力的。恰恰相反,绝大部分现代大学教授的课必须通过点名考勤等方式逼迫学生来上课。差距如此之大,为何?
是教学方法/技巧的原因吗?图2划线部分的文字是陈的学生回忆其上课的情景:“坐于面朝黑板背对学生的扶手藤椅上………瞑目闭眼而讲,滔滔不绝”。我看见如此描述,心里一惊,如果教学督导来了岂不会被严厉批评,甚至判个“教学失误”,当年考核不合格之类的。在我们学校,被发现这样讲课,估计是要遭殃了。并且,陈是湖南人,身体也比较弱,他上课语音带有浓重的湖南口音,且声音很小,经常听不清楚。
图2. 《陈寅恪与傅斯年》一书中关于陈寅恪上课情景的部分描述
我可以自信的说,按现在的教学水平评价标准(图3),我们学校绝大部分老师的教学方法/技巧都比陈寅恪强得多。如果严格按照图3中的标准,结合书中对陈寅恪教学场景的描述,其课堂教学的80分估计也就是40分左右的水平,及格都不够。而我们学校的教师按一下标准对其上课进行评分,我想多数不会低于50分。
图3. 某校教学竞赛所使用的评分标准
然而“大师之后再无大师”已经是几乎公认的事实,我们学校并没有出现“遍地是大师”的盛况。因此,教学方法和技巧并不是大学教师/教授的主要追求目标,好的方法和技巧只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作用,绝对不可能让一个平庸的大学教师变为大师。
陈寅恪的课为什么有如此影响力,关键是其思想、学术和人格魅力。陈寅恪“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是中国学术史上的一道亮光,一盏灯塔,指引后学前进的道路。这既是大师的思想体现,也是其人格魅力的体现。在外敌入侵、政权交替等一系列剧烈政治动荡中,陈寅恪一直专注于治学和教学。当物质条件极度恶劣的时候,在严寒的冬季,他宁愿卖了皮鞋棉袄也不舍得卖书,双目失明仍坚持研究著述。更难能可贵的是,身为一代大师,他每次上课之前都要认真备课很长时间,反复阅读各种资料后形成讲稿才开始上课。
陈寅恪是一个纯粹的学者,当时被称为“我国仅剩的读书的种子”,有“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有学术上的伟大成就,以及不趋炎附势、独立自主的人格魅力。这就是他是300年一遇的大师的原因。
当今高校教师/教授,绝大部分是混混,读书的时候混文凭,工作的时候混职称,仅此而已。民国时代是外界环境“容不下一张书桌”,而现今则是我们的内心世界里“容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了。我当然也是“当今高校教师”的一员,年近不惑,却一直“惑”得厉害。每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感惭愧,大量的精力放在了与治学教学无关的地方,心浮气躁,也只是个“混混”。引用一句流行语“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与其在物质洪流中随波逐流,不如沉下心来在自己的内心世界寻一个安静的角落,放一张书桌,潜心钻研,认真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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