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致谢——孤独的守望

研二回到了新疆，开始了真正的科研生活。这里不同于北京，没有太多空闲的时间，对我们而言，要么去野外观察，要么待在办公室整理数据。单调的生活最容易让人产生回忆，当回忆成为一种习惯的时候，就演变成了孤独。一向以坚强自诩的自己一下子变得脆弱起来。渐渐地我对周围失去了原有的敏感。沉默取代了喧哗，而后又成了一种习惯。

白湖全景  赵序茅 拍摄

8月中旬，我的科研道路真正开始了，随老师去乌鲁木齐周围的白湖湿地进行物种调查，重点是要去找一种珍贵的水鸟——白头硬尾鸭。我充满了期望，期待新的生活可以让我重新找回自己。

到了白湖，我才发现里面的水鸟大都不认识，更别说白头硬尾鸭了。此时昔日那个老师眼里有思想、有见解的学生不见了，夸夸其谈而没有行动能力成了我新的标签，老师一生严谨，最讨厌这种人。

白头硬尾鸭夫妇  西瑞拍摄

白湖成了我心中伤痛，不是没有输过，也不是没有被否定过。可是这次不同，否定我的是我最尊敬的老师。我要给自己一个交代。没有任何项目的支持，没有任何人的认可，我和那辆破旧的自行车再次来到了白湖。找到白头硬尾鸭成了我此行的唯一目标。白头硬尾鸭是世界级濒危物种，整个中国数量不过区区百只，在白湖数量更是少得可怜，我再次失败了。

回来的时候，不到2个小时的路程却变得如此漫长，离研究所越近越感到恐惧，一种从来未有过的恐惧，感觉那就是我生命的终点。

我的“战骑”永久牌两把大杆

第二天，我又一次来到白湖，也许我依旧会一无所获，但我还是来了。偌大的白湖被我用单筒（望远镜）来回扫视，我严格排查湖面每一个角落，“宁可错看一千，绝不使一只漏网”。执著终于换来了成果，湖面东北侧的芦苇附近，我发现了它—白头硬尾鸭，蓝嘴（繁殖期是蓝嘴，其余时间是黑嘴），尾巴笔直地翘起，没错，就是它！虽然是第一次见面，我并没有感到一丝的陌生，它的样子早已经在我的记忆中辗转千次。

找到了自然令人兴奋，但那并不意味着最后的胜利，能够进行长期观测，成了我最大的愿望，因为国内还没有相关的研究。我想从老师那里获得一些鼓励。严谨的学者注定没有浮夸的言语，只给出两个问题：“湖中有多少只？明年会不会再回来？”

行走在路上

虽然有太多的未知，太多的风险，我依旧做出了我的选择。白湖曾经让我伤心过，它必须带给我新的希望。我不敢确定明年白头硬尾鸭会不会回来，我要在它走之前留下一些观测记录。它们的命运触动了我最敏感的神经，白头硬尾鸭是世界级濒危物种，可是在中国不是保护动物。中国只有新疆有，而白湖是它们最大的繁殖地。

行为观察 赵序茅 拍摄（自拍）

此后，我便开始了孤独的旅程。野外的观察不同于旅游，架起单筒一看就是一天，并且还要记下它们的一举一动。它们休息的时候，成了我最快乐的时刻，那时我就可以吃东西了。

渐渐地，白头硬尾鸭成了我在白湖最好的朋友，不过由于它们特殊的活动规律，给我的生活带来巨大的挑战。早晨和傍晚是它们最为活跃的时候，于是别人的休息时间就成为我最繁忙的时候。它们早上7:30（这个时间新疆天才蒙蒙亮）起，然而由于路程原因，我必须比它们早起两个小时。

独自进餐

就这样坚持着，一天，两天……三周过后，之前的兴奋感和和新鲜感都没了，只剩下每天12小时湖边孤独的守望。这个过程是漫长的，期间我动摇过，徘徊过，曾经在湖边守候的时候也无数次想过放弃，最终还是选择了坚持。

记录数据

这种生活持续到10月份的一天，我和往常一样早早来到白湖，这么久的观察我们之间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早上的时候它们总是在固定的地方等我。可是这天我发现少了一半，开始没有太在意，以为它们在跟我玩捉迷藏。为了配合它们，我对湖面进行了大规模的搜索，可是仍旧没有找到它们的下落，难道是提前迁徙了？

下水测巢

为了弄清事情的真相，我第二天更早出门，还是没有看到那几只的踪影。如果是以前，我会怀疑自己的观察水平与识别能力，可是三个月的历练后即使不用望远镜仅凭外在形态它们也难逃我的法眼，更重要的是我对它们的活动规律已经了如指掌，这次我确定它们已经离开了。三天之后，又走了一批，不过却给我留下了一个难题，有一只幼鸟没有离开，我知道那不是安土重迁，而是它被遗弃了，由于不具备飞行能力而被遗弃于此，其实前几天的父母就可以离开了，只是为了等待它延迟了几日。虽然只剩一只，我还是坚持了几天，直到它最后离开。

重大发现

白头硬尾鸭迁走了，它们要到南亚、非洲去过冬。我的任务结束了，按说也解脱了，也可以就此完成一篇不错的毕业论文。可奇怪的是我并没有太多兴奋，反而感到有些不适应，原来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孤独的守望。

风雨同舟师生情

习惯孤独，科研才算正在开始，好在我遇到了另一个孤独的人，我的导师马鸣先生。从此开始了新的旅程，西域探鹰猎、卡山入雕巢、天山寻兀鹫……一路上，既有收获的喜悦，也有半途而废的伤悲，有过面红耳赤的争执，也有把酒言欢的豪情，感叹生命的奇迹，畅谈人世的荒凉……直到最后，仅剩一个年轻的战士和一位迟暮的将军。将军不再年轻，战士也即将离去，怀念共同战斗的岁月，带上将军的嘱咐，继续前行。前路漫漫，探索不息！

白湖落日 赵序茅 拍摄

临别之际，感谢马鸣老师对我的栽培，感谢研究生部老师们的关心、教育，感谢师兄徐峰、丁鹏、张同的悉心指导，感谢西瑞、黄雅慧在野外给予的帮助，最后感谢我们3025办公室全体同学带给我的温暖和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