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9月4日，来自法国、英国、荷兰、意大利等11个欧洲国家的主要科研经费资助机构，在欧盟委员会的支持下，联合签署了一项可能会对传统学术出版模式带来重要影响的论文开放获取计划——cOAlition S计划。 这个开放获取S计划的核心原则是：“从 2020年1月1日起，所有由上述11国以及欧洲研究委员会（European Research Council, ERC）拨款支持的科研项目，都必须将研究成果发表在完全开放获取（open access）期刊或出版平台上。”

科学欧洲协会（Science Europe）主席马克·希尔茨（Marc Schiltz）为这个吸引眼球的科学新闻发表了一篇重磅导言：《没有出版付费墙阻隔的科学》（ Science Without Publication Paywalls）。希尔茨在这篇导言中阐述了下列重要观点：

l  普遍性是科学的基本原则。只有能够被他人讨论、质疑，并能被适当地检测和重复的结果才是合格的科学结果。因此，“科学”，作为一个以组织化批评为特征的建制，只有在研究成果向科学共同体公开，以便它们能够接受其他研究者检测和审查的情况下，才能正常发挥作用。此外，新的科学发现是建立在前人的成果之上的，只有在所有研究成果都公开提供给科学共同体时，成果发现的链条，才能发挥最佳作用。

l  出版物付费墙把很大一部分科学工作者乃至科研机构排斥在大量的研究成果之外。从根本上阻碍了科学事业的发展，也阻碍了科学事业被社会所接受。通过货币媒介才能获取新的和既往研究结果的阅读使用权限，与科学精神有很大的出入。基于订阅的科学出版模式，包括所谓的“混合”出版变体，因此应该终止。

l  科学共同体（研究人员和研究资助者的集合）需要重新获得管理科学信息传播规则的主导权。科学出版机构应该提供帮助研究人员传播他们成果的服务，在这种服务中获得公平的价值，但没有任何“科学”应该被锁禁在付费墙后面！

l  研究人员可能被一个错误的激励体系所驱使，这个体系强调错误的指标（例如，期刊影响因子）。因此，我们承诺以《旧金山宣言》（DORA）为出发点，从根本上修订科学的激励和奖励制度。

l  基于订阅的科学出版模式产生于科学史上的特定时期，那时研究论文需要排版、版面设计、印刷，并且纸本期刊也需要发行到世界各地。从纸本印刷到数字化，出版过程仍然需要服务，但分销渠道已经完全转变。在数字化世界中，没有任何正当理由维持任何基于订阅的科学出版商业模式，而开放获取传播则能使整个研究过程的影响、可见性和效率最大化。出版商现在应该做的是为科学家提供审阅、编辑、传播的帮助，并提供将研究成果关联起来的服务，他们可以以透明的方式为这些服务收取公平报酬。

l  “掠夺性”出版商可能会尝试滥用开放获取出版模式，而这些出版商提供的编辑服务很差或根本不存在。因此，我们将支持为开放获取出版建立健全的质量标准，例如开放存取期刊目录（DOAJ）和开放存取图书目录（DOAB）。

    与核心原则相匹配，S计划还有下列10项原则：

•作者享有其出版物的版权，这一点没有任何限制。但所有出版物必须在开放许可下发布，首选知识共享署名许可CC BY。在所有情况下，所签署的开放获取许可应符合《柏林宣言》规定的要求;

•资助者将共同为符合要求的开放获取期刊和开放获取平台建立起健全的标准和要求，以确保其能提供高质量的服务；

•如果高质量的开放获取期刊和平台尚未建立，资助者将以协调的方式提供激励措施，以便在适当时建立和支持这些期刊或平台，还将为开放获取基础设施提供必要的支持;

•开放获取出版物费用由出资者或大学承担，而不是由研究人员个人承担。所有科学家都应该能够通过开放获取方式发表他们的工作，即便他们的机构费用有限;

•开放获取出版费应该有合适的标准，且有最高限额（全欧洲范围内执行）;

•资助者将要求大学、研究组织和图书馆调整其政策和战略，特别是确保透明度;

•上述原则适用于所有类型的学术出版物，但实现开放获取专著和书籍的时间表可能晚于2020年1月1日;

•具有长期存档功能和编辑创新潜力的开放的机构知识库将被认可;

•“混合”出版模式不符合上述原则;

•资助者将监督合规情况并制裁违规行为。

     两年前，2016年5月27日，欧盟所有成员国在布鲁塞尔欧盟总部签署了《OA-2020倡议》，承诺至2020实现欧洲所有科学文章可自由访问的目标。欧盟将其视为“近代科学领域最重要的政治承诺之一，将使欧洲处于全球向开放科学过渡的前沿。”S计划发布后，欧洲竞争力委员会（the Competitiveness Council）高级官员卡洛斯·莫耶达斯（Carlos Moedas）第一时间发表声明表示全力支持，并表示将敦促欧洲议会和理事会（the European Parliament and Council）支持这一计划。如果说《OA-2020倡议》还只是一个纲领性目标，S计划则可以说已经是一个行动计划了。

对于科学共同体“开放科学”的强烈呼声，出版商一开始自然是强烈抵触的，但随着OA期刊建立起以文章处理费为支撑的新的盈利模式后，OA出版已经融入大多数出版商的经营战略。目前，国际主流出版商已经把大部分传统订阅期刊变成“混合型”期刊，可以为单篇论文提供OA选项。

然而，从全球范围来看，开放获取仍未形成主流，我们曾对科睿唯安2017年发布的JCR年报进行统计，在近9000种SCI期刊中，完全OA期刊的比例仅为10.5%，特别是SCI期刊品种数最多的美国，OA期刊的比例仅为4.3%，大力推广开放获取的欧盟，这一比例也仅为12.0% (不计英国则是11.4%)。混合OA实际上并没有动摇出版商数据库订阅收费这块奶酪，但完全OA则会从根本上颠覆传统出版的格局，必将带来利益相关方激烈的博弈。

但是，从过往经历看，期刊数据库用户和科研基金机构在博弈中鲜有胜绩，因为以爱思维尔公司为代表的国际出版大鳄已经建立起难以撼动的科学数据资源话语权。由此推测，开放获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事实上，《关于自然科学与人文科学知识开放获取的柏林宣言》发布迄今已有15年过去了，欧洲科学共同体的开放获取梦想还远远没有成为现实。S计划能否成为实现开放获取“欧洲梦”的一个决定性的步骤还有待观察。

参考文献：

1. Science Without Publication Paywalls：a Preamble to cOAlition S for the Realisation of Full and Immediate Open Access. https://www.scienceeurope.org/wp-content/uploads/2018/09/cOAlitionS_Preamble.pdf

2. What is cOALition S?

https://www.scienceeurope.org/coalition-s/?from=groupmessage&isappinstalled=0

文章又见《知识分子》微信公众号2018.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