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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时世
送走了阿宜和郑钰,阿枫的痛苦慢慢麻木了,慢慢清醒一些了,他知道,应该找个工作,应该自己养活自己,不能再让瘦小柔弱的阿姆养活他一个大活人了。阿姆的意思是现在没有什么工厂来招工,还是在家里复习功课,明年再考大学,阿姆说阿枫是读书的料,不读书太可惜了。阿枫苦笑。
小城市找个活干太难了,阿枫到河边码头当过搬运工,他的身体还是不错的,虽然从小就稀饭咸菜难吃饱,但老天爷没有亏待他,虽然不算魁梧,但也不显单薄。在学校打篮球的时候,同学都喜欢和他在一拨。扛包是一个重体力活,对阿枫是一个考验,开头的几天,都快把他累趴下了。一起干活的大叔还是很照顾他,总是帮他上肩扶稳,嘱咐他走慢走好。同伴们有的时候也笑话他,“小白脸,干这个活太屈才了”阿枫并不在意。其实在一起干活,累是累一点,但说说笑笑地,也把心里的憋屈给冲淡了。一个问题是饭量大增,经常把阿姆做的饭给吃光了,阿枫感到不好意思。后来阿姆做饭时,盛米就一加再加。阿姆笑话他:“瘦田会吸水啊!”在河边码头的干活,给的工钱还是可以的,阿枫把钱都给阿姆,这样买米还是不成问题的。在码头干活,有的时候会遇到熟人,阿宜会感到难堪,不过,慢慢就无所谓了。遇到同学,阿枫是不怕的,“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问题是小码头的活时有时无,很不固定。阿姆反对他去干这种活,冰莹有的时候来看他,也反对。阿宜和郑钰来信也反对!可谁也没有办法告诉他,他应该去干什么?应该怎么办?
阿枫曾经想做生意,又没有本钱,好像也不允许的。断断续续地又猫在家里了。
日子越来越难,买米要凭粮票,定量一个月25 斤,阿枫是不够吃的,虽然阿姆自己吃得很少,总是尽让着阿枫,他知道,阿姆自己也是饿着。
阿枫没有别的办法,有的时候就下到河里、池塘里,摸鱼捞虾。因为在这困难时期,都在想方设法寻找可以填饱肚子的东西,捞鱼的人多了,可以捞到的鱼虾越来越少了。阿枫有的时候,就搞比较大的工程,把河塘围起一大块,围好了后,鱼虾泥鳅等就都跑不了。阿枫需要花很大的力气,把围堰里的水舀出去,水变浅了后,就会鱼虾乱跳,泥鳅乱钻,十分喜人。但大部分情况是,干了大半天,却一条小鱼都捞不着啊。
生活的艰难还是次要的,精神上的苦闷几乎要让阿枫发疯。
堂堂七尺男儿,让衰老病弱的母亲来养着?
东风无力百花残
阿枫来找冰莹。
冰莹被录取的是一年制的大专,已经毕业分配在海边县城的中学,教语文,还兼教音乐。
“我要离开!”阿枫直截了当地对冰莹说。
“去哪里?”
“到香港去”
“你疯了!”冰莹抓住了阿枫的双臂,完全被惊呆了!
“我再不能这样让阿姆养着。再这样呆下去,我会发疯的。我得去寻找自己的出路。”
“阿枫,你知道,逃港是被当成‘叛国投敌’的,边防军人发现了会开抢的”
“已经过去了很多人了,死生有命。再说我这样的人命又值多少钱?”
“你怎么这样说啊!”冰莹抱着阿枫,泪如雨下:“你这样说怎么对得起阿姆,怎么对得起。。。我啊?”
“对不起,我说错了!”阿枫赶紧解释,“我就是想要对得起阿姆,对得起你,我就需要去闯出一条路来
。我会小心的,我几年后就回来!”阿枫用坚毅的眼光盯做冰莹。
“不!我不同意!”撕心裂肺的哭声“你不能走,阿枫,再苦再难也会熬过去的。”
阿枫轻轻的抱拥着她,轻轻地拍打着她,默默无语。
阿枫走了!
三天后的傍晚,阿枫又来了,冰莹把他带到海边,背靠巨大的礁石坐下来。脚下汹涌起伏的海水拍打着岩岸,夜色黝黑,海面上看不见一艘渔船。
冰莹幽幽地呜咽着。
阿枫告诉冰莹,阿姆的校工的工作已经做不下去了,因为学校也很困难。阿枫已经把阿姆送回乡下,在饥荒年代,乡下讨生活会容易一些,也有姨家等有亲戚可相互照看。阿枫告诉她,会先到广东找到朋友,再一起走,人多在一起安全一些。冰莹知道阿枫决心已下,再也劝阻不了。
两人紧紧地相拥,天地间空荡荡的,时间似乎也停止了。
夜已深,凤渐凉。
“阿枫,不管三年五年,八年十年,我都会等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
“我一定会回来,回来我们就结婚。”
冰莹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要你永远不忘记我,永远不忘记今天晚上!”冰莹挂着泪水的冰凉的小脸贴在阿枫的脸上,“阿枫,我要现在就当你的老婆。”
阿枫大吃一惊:“你疯了,不行!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
“就是怕你有个三长两短。。。不,不是。。。”冰莹把阿枫抱得很紧,阿枫想把她轻轻推开,又实在不忍心啊!
这是一个生离死别的夜晚,这是一个爱的缠绵的夜晚,这是一个歌唱生命的夜晚。
天地间,一片黝黑。
海面上,激荡着不平的波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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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0 1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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