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蝶的智慧：壮士断臂

邹桂萍

灰蝶属于较小的蝶种，其翅膀的正反两面具有不同的斑纹。一般来说，灰蝶翅膀的正面大都具备金属幻彩，而背面的斑纹则形态丰富。许多灰蝶的后翅臀角处长有眼斑，而且具有尾突，这就是它用来迷惑敌人的装备。

5月的一天，我在野外探索，路遇一棵黄花梨（降香黄檀），便小伫乘凉。我一边看着黄花梨赏心悦目的叶片，一边闻着它的花朵发出的清淡花香。忽然，枝干上的一只灰蝶引起了我的注意。它的长相十分奇特：它的一双“眼睛”在“头顶”展开，像是植物发芽时展开了两片子叶。它“眼部”上侧的白色在阳光下反射出蓝色的金属光芒，下侧的橙黄色十分引人注目，而中间黑色的“眼珠”又大又圆，炯炯有神。它的一双“触角”还在微微抖动，仿佛在向我亲切致意！

我换了一个角度进行观察，惊讶地发现灰蝶翅膀的另一角也有眼睛和触角！从这个角度看，它的眼睛长在头部两侧，触角密布着白色环纹，末端各有一个小突起。我在心里默默疑惑：莫非这是正在交尾的两只蝴蝶？难道两只蝴蝶紧贴在一起，首尾重合了吗？我还没来得及想明白，灰蝶忽然就迅速起飞，离开了我的视野。

燕灰蝶

我任由目光在树上游走，果然见到它停在一片树叶上。原来，树上只有一只燕灰蝶，它利用高超的伪装技能把我欺骗了！首先，它善于利用错位混淆视听。当它在树枝上停歇时，它喜欢把头部朝下，后翅向上翘起。而它翘起的臀角长有色彩明亮的眼斑，可以用来转移天敌的注意。眼斑在顶部招摇，头部在底部隐蔽，这便是燕灰蝶的第一伪装技能。

其次，燕灰蝶还会利用后翅两面的眼斑，展开多角度的迷惑技能。当燕灰蝶闭合翅膀时，它不仅露出后翅背面醒目的眼斑，同时将正面的眼斑向后展开，形成了叶片发芽的形状。此时如果从燕灰蝶的斜后方看去，它的眼斑仿佛是立体的，从而对天敌造成进一步的迷惑。

最神奇的是，燕灰蝶为了进一步取信于敌人，它会晃动尾突来模仿触角。它把后翅的两个尾突的基部缠在一起，顶部岔开，模仿它头顶的一对触角。当它轻轻移动后翅，尾突像触角一般活动起来，天敌就会误将它的尾突当作触角，误将它的眼斑当作眼睛，误将它的翅尾当作头部。当天敌瞄准它的假头部发动攻击时，燕灰蝶有可能失去翅尾，但是却保住了宝贵的性命。

曲纹紫灰蝶

丢失了翅尾

在我了解了燕灰蝶“壮士断臂”的智慧之后，我才知道在第一次邂逅时，它对我发动了伪装技能。原来，所谓的“亲切致意”都是我的一厢情愿，燕灰蝶不过是把我当成了危险的天敌了。燕灰蝶的伪装成功地欺骗了我，不过，它能否瞒得过鸟类的眼睛呢？

我在一株苏铁上见到了燕灰蝶的近亲曲纹紫灰蝶，它和燕灰蝶一样具有眼斑和尾突。5月是苏铁抽芯的盛期，同时也是曲纹紫灰蝶发生的高峰期，一株苏铁周围经常飞舞着几十只曲纹紫灰蝶。它们在这里急切地寻找伴侣，又争先恐后地进行交尾。这就意味着它们容易暴露在危险之中。

白头鹎喜欢以曲纹紫灰蝶为食，有时两者在空中周旋，曲纹紫灰蝶在白头鹎的爪牙之间艰难逃生。不过，我曾见到一对白头鹎飞入苏铁丛的中心，不到一分钟便先后出来，嘴里各自叼着一只曲纹紫灰蝶。

作为伪装高手，灰蝶也不免沦为鸟类的食物。看到这一幕，我只能感叹：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