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前在密西根州立大学，与一个刚获得博士学位的年轻朋友谈起做科研的乐趣，也谈了其中的艰辛和凶险，我用菜农的生活作了比喻，勉励这位后起之秀。或许这是因为小时候听到很多菜农的故事吧。

一个菜农要做好本行，第一当然是把菜种好，这就即要勤奋，又要有聪明智慧。对于科学工作者，要出优秀的成果，既需要安心踏实地钻研问题，也需要思路灵活，不断有创新和独特的想法。我自己从初中时就把解数学难题当作最快乐的事了，现在从事统计学研究已有二十年，每次经过抽象艰难的数学推导解决了一个前人没有解决的问题，并通过相应的模拟计算验证了理论推导，都惊喜兴奋不已。对自己的专业发自内心的兴趣和由此产生的乐此不疲的勤奋，是作出好的科研成果的基本条件，再加上一定的天分和较好的基础训练，作出优秀的成果应该是常态而不是特例了。

除了种好菜，菜农还要把自己的菜运到城里去卖。我知道上个世纪初的一个河北菜农，挑100公斤的菜筐走20公里的土石路到县城买菜，一路不休息，只在走到10公里时换一下肩膀，为的是把新鲜的菜卖给城里的顾客，这份辛苦并不亚于起早贪黑地种菜。对于科学工作者，要把自己的新成果写成同行们容易读懂，爱读的论文，并发表在本学科的核心期刊，让自己的最新成果对本学科的发展即时起到最大的作用，也需要极大的匠心，耐心。

除了以上两个容易理解的方面，科学工作者和菜农都还要面对一个有些阴暗的现象。前面提到的那个上世纪初的河北菜农，从13岁开始卖菜，在路上会遇到劫匪，在城里集市上还有地头蛇恶霸。这位菜农膂力超人，只身对付个把劫匪泼皮不成问题，可要是来了一群带枪的黑社会，或是穿着黑制服的民国警察（黑狗子），也只能忍了，让人家把好菜按贱价买去。科学工作者的成果最终都要发表在期刊上。碰上千方百计不让论文通过的无赖审稿人，如果对方不是什么大学霸，而是期刊主编可以应付得了的小混混，就可以争辩，一般还有机会。如果想杀你的论文的是个黑社会教父，你也就只好认倒霉了。

有些菜农干脆就加入了黑社会，与黑狗子和地头蛇称兄道弟，这样就不会被欺负了，甚至还由此获得了欺负其他菜农的权力。我提到的那个菜农没有放弃自己的清白，由此也赢得了周围几十里乡亲们的敬重，恩及他的后代子孙。科学工作者也不应该为了发论文和由此带来的名利权，而失去做人的底线，在学术界拉帮结伙，营私舞弊，玷污了学者的身份。

以此文小结一下自己二十年磕磕绊绊的科研生涯，勉励自己，也与心存纯净从事科研的同行们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