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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半球的盛夏点燃了中国,让西部泥泞水深、东边沦陷火热。火热的十座城市,如同我们实验实正在嗡嗡不停的马佛炉,不分昼夜地炼狱着圈居在那里的身躯与心灵。不知不觉,南京已经被高调地驱除出这一名单,就像南京大学正悄无声息地退出中国的十所世界一流大学(筹)一样。八月的热浪让植物的视觉形态变得萎靡,路边的树干一动也不动,青绿的树叶在整齐划一而且高频率(~3Hz)地上下扑腾,以为自己扇风消暑。这是生命不向炎热屈服的低级信息。柏油路上除了一串串移动的甲壳虫外,鲜有生气,温室中的绚丽多姿此时也耷拉着,宣示盛夏是思想与心灵枯竭的时节。早早起来,往外看去,清晨窗外碧蓝天,绿意相逢对眼馋。到了傍晚,背负丹青辞夜幕,萦流汗墨落脚前。这是南京的个体感受到的盛夏图景。
夜晚降临,虽然白天的灼热光芒消退,但更能实证恐怖的热寂。黑夜里空旷的荒芜地与参天的大树下毫无二致,一样闷热难耐,而且白天那种从烁热之路到荫荫树下的清凉泯灭无二。湖面没有一丝涟漪,当然也感受不到清碧蒸发带来的希望,只好羡煞了冬天那娆冰融化诱导的寒凛。有道是:盛夏夜平常,痴心有短长;风和隔窗外,与地煮茶香。大地滚烫蒸茶丝缕,天星悻悻饮渴甘蓝。
离开办公室,将身躯整个地扑入寂静的热海。刚刚在心中构建的规范与对称瞬间就被融化,物理因此完全乱了阵脚。在大街上行走的路人都成为周围温度场的奇点(sinks),整个世界似乎只有在人体表面才有温度梯度,剧烈运动的大气分子将能量传递到人性感觉的烦躁和眩晕中。可气的是,身体中的躁动似乎一点都不能激励水的蒸发,让人对物理中的热力学恨之入骨。不过,一旦踏入居住的院子,立刻就能听到水泥盒子里的人类负隅顽抗之传说。制冷技术以很低的效率与热力学第二定律相抗衡,硬生生将空间划分为冷热两个世界,证实思维的安宁与有序从来就是排斥热寂之美的,注定盛夏之日袒护宁静的可贵。
从暑假一开始,学校就将学生送回到他们父母家人身边,让我们这些学期中忙碌不堪的动物有了宁静盛夏之可能。在整个七月份马不蹄停地开会、基金、报告、总结、兼之游山玩水与诗词歌赋之后,无风无雨的八月让我们总算清闲了些下来。我们的惬意便肆无忌惮地消受这盛夏的宁静。
躲在唐楼一隅,少了许多往日人来人往的喧闹和身旁的作响铃声,也少了很多来自学生和同事的诸般事务。安静而相对懒散地坐在办公室里,拿起一本电磁学或者固体物理教程翻一翻、看一看,重温那些成为经典的物理学成就之严密、和谐,享受一段物理学史中激动人心的时代节拍。没有任何目的,就这样翻一页过去,再翻一页过去,即便是眼睛在书页之外又有何怪哉?心里已经复印了书中浸透的无形,那些经典与量子物理的故事,宛若是一幅幅连环画。重绘百年格物图,豪杰独自数江湖;掀开夜落三章幕,幕幕都浓满屋书。
躲在唐楼一隅,也可以将鼠标游弋到百度的音乐排行榜单,cache各个时代的韵致。无论是腾格尔高亢《天堂》、歌剧魅影呢喃《All I ask of you》、童安格暗香《把根留住》,还是那百听不厌的心灵良药《The way we were》如诉如泣。很多时候,悠扬声在不大的空间回响的时候眼睛里正开始蒙蒙细雨。今天再听这些如诉如泣,也是因为QM过去一年付出韶华终得回眸一顾:清风默默许辛劳,仲夏殷殷尽饮骁。四度穷谋窗外事,听得报晓夜箫韶。屡败屡战,第四次始得收获。
也会躲在唐楼一隅内看看电影,譬如《唐山大地震》。那些不能穷尽的deadlines暂时不会来干扰随故事和时空起伏跌宕的心情。明天不会上课,没有会议,只有与历史一起悲剧、一起沉溺崩溃的心情。无须让羞愧在芸芸众生面前暴露懦弱和善感,尽管独自开闸泄泪、关闸梗感。不需要匆匆收拾应付审稿人的狭隘,不需要呆滞Origin作图时的一支坐标一个axis-mark。这样很好,盛夏时节,可以反复地播放历史,安静地看着时间在指尖、在眼睛与屏幕之间的颤动中流逝。。。。
右腿架在左腿上,坐久了,使得曾经受伤的左腿有些发麻。站起来之前,放弃宁静盛夏之前,还是鞭策自己:人间旧事对长空,几幕不同几幕重。未雨凭栏心记起,曾经历史又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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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16 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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