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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四姑娘的剑
这世上能束缚人的,常常是开始给人安全感的东西:稳定的工作,值得依靠的宽厚肩膀,天真的希望,甚至是价值连城的手表——“表哥”和“无表哥”戴在手上的,其实不是表,是官位带给自己的安全感。
还有的就是,锁。它也在最初给我们安全,然后又困住我们的手脚。
曹操奉辞伐罪,旌麾南指,气势汹汹,结果中计用铁锁连船,最终折戟沉沙,梦断江南。
数十年后,东吴的孙皓,仗恃长江天险,以千寻铁锁横于江面,最终却被付之一炬,“千寻铁锁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头”,难逃亡国之君的命运。
甚至法国著名的路易十六,沉迷于制锁,不能自拔,荒废朝政,最后上了断头台。
我们这些鲁中的细胞们,也被一把锁牢牢地控制着。这把锁叫做E-cadherin1。这把锁曾经让鲁中固若金汤,然而,对想要走出鲁中的我们,它又是如此的可憎。乳腺中的上皮细胞,包括我和尚睥,都一度被这把锁牢牢地困在鲁中,动弹不得,只能老老实实地干活。
可是这把锁却最终困不住我。如果说我是孙悟空,E-cadherin就是五行山的话。我最终等来了一个取经人:CDH1突变。
庆典惊变之后,我突变的10个基因中,有一个就是CDH1(参见“一个癌细胞的奋斗史之五:庆典惊变”),它编码的蛋白就是E-cadherin。
所以,我身上的这把锁,其实被不知不觉地打开了。这也是我在听了小红的青埂峰奇遇之后,能够纵横四海,周游帝国的原因。
但是毕竟只有我才有这样的福利,我希望我的兄弟们也能和我一样:帝国任我行。于是在周游帝国时我脑中逐渐形成一个计划。这个计划分两步:第一步,带领我的小弟们离开鲁家庄(代号EMT3);第二步,在别的地方定居(代号MET4)。这个两步计划看似简单,实际非常困难。要想离开鲁家庄,需要先混进我们的邻居,间充质干细胞中;要想在他乡定居,还要重新摆脱间充质干细胞的身份。
我和尚睥等表皮细胞被一把把锁束缚着,为了节省空间被压缩的象一块块豆腐,而且我们是有方向的,头上脚下的立于基底膜之上;而我们周围的间充质细胞则随便的多:首先链接他们的不是E-cadherin而是N-cadherin2,其次他们不是方形的,而是很舒展的梭形,最后,他们不需要整天站着(没有细胞极性)。
从风陵渡口回来,我就开始了我的行动。展开了第一步计划,离开鲁家庄,混入间充质细胞。我们和间充质细胞如此不同,所以混入其中谈何容易,虽然相距近在咫尺,可是艰难如远在天涯。这是一项堪比摩西带领以色列人逃离埃及一样的行动。
从不死古卷上我得知,为了像摩西一样带领弟兄逃离鲁中,要打开E-cadherin之锁;尽管我有CDH1突变,要想彻底断开这把巨锁,我需要两把古剑。
剑自古是兵器中的君子,卓尔不群,从来名剑风流,必然用剑。琴心剑胆,读来潇洒风流,若是琴心枪胆,就似乎粗俗不堪;汉高祖斩白蛇的得了天下,用的若是刀,就如厨师切菜一般,索然无味,气势全无。
帝国有两柄古剑,锋利异常,名字却有趣的紧,分别叫蜗牛(Snail5)和懒汉(Slug6),这两柄剑是E-cadherin的克星。
守护着两柄剑的,是传说中的四姑娘(girlfriend,简称GF),高个姑娘(HighGF,即HGF),优雅姑娘(ElegantGF,即EGF),屁股大姑娘(PiguDa GF,即PDGF)和颓废姑娘(TuifeiGF即TGF)7。四姑娘中最厉害的是颓废姑娘,她平时是严格防止细胞变成癌细胞的,可是在癌细胞转移的时候,她就因为自己没有控制住癌细胞而失落,变得很颓废,充当癌症转移的助手。
问题是,如何赢得四姑娘的芳心,让我把玩一下帝国古剑:蜗牛和懒汉?
[1] CDH1.Wikipedia.
[2] CDH2.Wikipedia.
[3] EMT.Wikipedia. 诱发肿瘤转移的关键细胞事件。
[4] MET.Wikipedia. 在血液中的肿瘤重新寻找生长点的细胞事件。
[5, 6] Snail and Slug. Wikipedia.这两个蛋白能抑制E-cadherin的表达。象Snail这类的转录因子,因为参与EMT,被称为EMT-TFs,其它的成员包括ZEB1,Twist,Goosecoid,FOXC2等。The basics ofepithelial-mesenchymal transition. J ClinInvest. 2009 June 1; 119(6): 1420–1428.
[7] HGF, EGF,PDGF and TGFβ. 都是诱导EMT的,存在于细胞基质中的信号分子。TGFβ原来被发现时抑制表皮细胞增殖的,可是它也能促进肿瘤转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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