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徐鑫

武功毫无疑问属于人体科学的一种，所以也具有科学属性。

科学属性分四种：

「鼓励探索、突出原创」：

是指科学问题源于科研人员的灵感和新思想，且具有鲜明的首创性特征，旨在通过自由探索产出从无到有的原创性成果。

「聚焦前沿、独辟蹊径」：

是指科学问题源于世界科技前沿的热点、难点和新兴领域，且具有鲜明的引领性或开创性特征，旨在通过独辟蹊径取得开拓性成果，引领或拓展科学前沿。

「需求牵引、突破瓶颈」：

是指科学问题源于国家重大需求和经济主战场，且具有鲜明的需求导向、问题导向和目标导向特征，旨在通过解决技术瓶颈背后的核心科学问题，促使基础研究成果走向应用。

「共性导向、交叉融通」：

是指科学问题源于多学科领域交叉的共性难题，具有鲜明的学科交叉特征，旨在通过交叉研究产出重大科学突破，促进分科知识融通发展为知识体系。

金庸小说的武功如果按科学属性分类，会是怎样的呢？

这里以小说中直接描述而不是间接介绍的武功为例，所以诸如黄裳的《九阴真经》，独孤求败的《独孤九剑》，无名僧人的《九阳真经》，林朝英的《玉女心经》，以及《北冥神功》、《葵花宝典》等，都不算在内。

所有内容主要依据流行最广的修订版。不是旧版，也不是新修版。

01

「鼓励探索、突出原创」

这类科学属性武功最大的特点就是一个字，新。名单如下：

周伯通之「左右互搏」和「空明拳」

周伯通是金庸小说中最具创造力的人物，没有之一。

他最大的原创性发现是「左右互搏」。

「左右互搏」的原理非常简单，就是一心二用，但能过这一关的人非常稀少，属于知易行难的武功。

整部金庸小数中，只有周伯通，郭靖和小龙女可以完成。

「左右互搏」效果非常惊人，能让人武功陡然加倍，实在是一种无上妙法。

想想看，如果有种办法让人发表文章的影响因子陡然加倍，又不用双倍的实验数据，那该多牛啊。

人们常常因为「左右互搏」的新颖而忽略「空明拳」的创意。

其实「空明拳」开武学中前所未有的新境界。

周伯通作为全真派的一员，一直是修习全真派武功的。

从丘处机到马钰等人的表现来看，全真派的正宗武功中规中矩，没有以柔克刚的记载。

但是周伯通无师自通，悟到了空、无的妙处。

《道德经》第十一章：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周伯通因此而创空明拳。

王重阳弟子徒孙众多，都是道士，但是明了道家无之为用的，反倒是周伯通这个俗家。

「出门一笑无拘碍

云在西湖月在天」

这是对王重阳的描述。

但从王重阳对林朝英的感情处理来看，远不如周伯通对瑛姑的豁达与空明。

周伯通不但看待名气感情，武功也空明。

张三丰之「太极拳」：

周伯通毕竟是全真派的，属于道家，所以说周伯通创作「空明拳」是由道入道，相对简易。

而张三丰则是出自少林，底子是佛家的「九阳真经」，而最终创出了以柔克刚，由阳转阴的「太极拳」，尤其难得。

丰字也是六十四卦之一，上雷下火，雷火丰卦，为阳刚之卦。

张三丰刚好有三阳：「九阳真经」+纯阳体质+性格阳刚有为。

他能阳极而阴，创立太极拳，可以称为「大三阳转阴」，非常难得。

杨过之「黯然销魂掌」

金庸武侠世界一个主要构成就是：内力+外功。

内力为王。

但是内力必须通过某种方式（外功）释放，否则的话就像飙升的股票却没法变现一样。

所以浑身内力的觉远实战无力，对付潇湘子和尹克西甚至不如张君宝（张三丰幼名）。

所以内力充盈的令狐冲反而病入膏肓。

所以刚获得极大内力的虚竹、刚打通任督二脉的张无忌等人都有劲无处使。

外功可以让内力释放，实现内力的变现。

所以掌握了「神照经」内力的狄云需要「血刀刀法」才能游刃有余。

所以虚竹需要「天山六阳掌」和「折梅手」运化自己身上天山童姥等人的内力。

所以段誉需要「六脉神剑」驾驭「北冥神功」的内力。

这些内力变现方法都缓慢、悠长而间接。

杨过想出了一种新方法：内力简单粗暴的外放，这就是「黯然销魂掌」。

这种内力释放的方法条件非常苛刻，需要心如死灰。环顾金庸武侠世界，此绝学只有杨过一人擅长。

郭靖之未发表「古松十二式」

郭靖在金庸小说中给人的感觉一直是驽钝。

其实郭靖学习能力惊人，比如只花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就学会了降龙十五掌、空明拳等，虽然没有办法和几个时辰学会「乾坤大挪移」的张无忌，半天功夫学会二三成「凌波微步」的段誉相比，但依然很强。

郭靖的创造力尤其强悍。

郭靖在十八岁和欧阳克比拼的时候，就试图创出洪七尚未教授的降龙十八后三掌。

郭靖在华山看到古松，就觉得能创出十二式古拙的掌法。只是当时郭靖心灰意冷，这路掌法才没有来到世间，但这足以说明郭靖的创造力。

从周伯通到张三丰、杨过、郭靖，这类属性科学创造的主要特点是没有功利性的考虑。

周伯通百无聊赖，张三丰兴之所至，杨过黯然销魂，郭靖心如死灰。

所以，原创性研究最大的特点是来自创作者的灵感，是长期审美、情趣的酝酿，可能不是学术前沿、社会需求或者交叉融通。

而是沉醉中偶然灵光一瞥看到的神迹。

醉里不知天在水，

满船清梦压星河。

02

「聚焦前沿、独辟蹊径」

这类科学属性武功最大的特点就是一个字，沿。也就是在前沿边际上突破。名单如下：

欧阳锋之「蛤蟆功」

仔细思考一下，欧阳锋的「蛤蟆功」其实是目的性极强的一种武功。

此功纯系以静制动，全身蓄劲涵势，劲力不吐，只要敌人一施攻击，立时便有猛烈无比的劲道反击出来。

所以「蛤蟆功」并不是普通的打打杀杀的武功，因为在积蓄劲力的时候，对方可能就跑路了。

它针对的只能是自顾身份不会逃跑的绝世高手，针对的是终极比拼的生死相搏，针对的是伯仲之间的以硬碰硬。

所以欧阳克不会「蛤蟆功」，因为欧阳锋知道这种武功就是生死决，不会交给亲儿子。

「蛤蟆功」不是雕虫小技，是倚天屠龙之技，是最具前沿边际特征的武功。

黄药师之「弹指神通」

黄药师的「弹指神通」，同样是目的性极强的武功。

黄药师出生之前的年代，指法大行其道。

从大理段氏「六脉神剑」，到姑苏慕容「参合指」，到少林的「拈花指」等等，一时瑜亮。

到了射雕时代，只剩下大理段氏的「一阳指」。

吾道南来，原是段氏一脉。

黄药师是什么样人？

形相清癯，丰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是看了王重阳的「七星北斗阵」都要想着破法的大师，是射雕创造武功最多的人物，自然要创出格调高冷的武功。

指法刚好满足了黄药师的虚荣心。

佛祖拈花微笑，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故有「拈花指」。

大理段氏皇家一脉，独霸天南，雍容华贵，故有「一阳指」。

黄药师觉得这些指法都是伸直的，大拇哥，二亩地，报国寺，小妞妞也就罢了，钟鼓楼就太不雅观了，所以独辟蹊径，创造出了「弹指神通」。

碧海潮声按玉箫。黄药师指按玉箫可能是修炼「弹指神通」的妙法。

大江东去，无非碧水遗波。

所以，前沿性研究最大的特点是目的性：针对的是难点，热点和前沿的边际拓展。

它不见得是没有功利心的颖悟，常常关注社会需求和交叉融通。

不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而是「两句三年得，一吟双泪流」。

03

「需求牵引、突破瓶颈」

这类科学属性武功最大的特点就是一个字，需。

全真教之「北斗大阵」

全真教自王重阳一下，武功衰落。丘处机还算好的，到了尹志平、赵志敬时代已经拿不出台面了。

所以马钰等人面临的最大需求不是等待下一个王重阳、周伯通，那样的人物可遇不可求。

他们的最大需求是整合现有资源，实现能力最大化，这就是北斗大阵的由来。

北斗大阵利用了全真教弟子众多、精英很少的局面，通过结阵，增加整体实力，实现了产出的最大化。

黄药师之「旋风扫叶腿法」

黄药师愤世嫉俗，也遗世独立。

他有高雅的天资，有杰出的弟子，但是他性格太过孤高，所以一怒之下打伤弟子的腿。

这是他平生恨事，他想补救。

所以他的最大需求是如何让瘫痪的腿恢复。

于是他发明了「旋风扫叶腿法」。这是一种极大满足腿病需求的武功。

所以，需求性研究最大的特点是时效性：针对的是急迫的社会需求。它常常不是灵感性原创，但和前沿常常关系密切，也可能面对的是突发的需求。

就像突然爆发的新冠疫情。

时来天地皆同力。

04

「共性导向、交叉融通」

这类科学属性武功最大的特点就是一个字，融。

其实金庸小说中到处都是交融。

比如内力和外功的交融：

张无忌的「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

袁承志的华山内功+「金蛇剑法」。

令狐冲的「易筋经」+「独孤九剑」。

还有外功的交融：

林朝英的「玉女素心剑法」+王重阳的全真剑法。

公孙止的「阴阳倒乱剑法」。

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昆仑派的「正两仪剑法」。

这些交融都是水乳相合，天衣无缝。

交融要满足1+1＞2，甚至远远大于2。

最明显的例子是「辟邪剑法」。这个剑法的内功就是引刀自宫，外功也不过是平平无奇的剑法，但是两者交融，就能生出厉害无比的辟邪剑法。

再比如武当派的「真武七截阵」，若七人同使，好似64位武林高手一样。

所以，交融性研究最大的特点是：学科之间的有机融合。这种融合可能拓展前沿，满足社会需求，甚至给原创研究孕育土壤。

南山与秋色，

气势两相高。

05

写在最后

新，常常由少数科学家完成，是最应该被鼓励的，它能决定一个国家的科技走多远。他们中最优秀的，会成为新的前沿。

就像诱导多能干细胞，就像CRISPR/Cas9技术等。

沿，既是前沿，也同沿袭。所以大团队更具优势，能迅速推进，是科技攻关的利器，是举国优势的体现。

就像国家每年的重大科技计划项目。

需，国家社会的需求有长期需求，如慢性疾病包括癌症、心脑血管病，也有突发需求，如新冠肺炎等。

融，能孵育新，沿，需。比如最近的马斯克的人机接口研究。

新沿需融，也有「心厌虚荣」的意思。

国家科技要发展，要从心里厌恶、从行动杜绝虚假繁荣。

伟人说过，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注：

1. 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在2019年试点科学属性分类，2020年全面展开。

2. 《九阳真经》的作者在《神雕侠侣》中说是达摩，但在《倚天屠龙记》第二章中提到可能是中土人士：「达摩祖师是天竺人，就算会写中华文字，也必文理粗疏，九阳真经文字佳妙，外国人决计写不出，定是后世中土人士所作。多半便是少林寺中的僧侣，假托达摩祖师之名，写在天竺文字的《楞伽经》夹缝之中。」。我们以后者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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