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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误读的“坏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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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 倪伟波综合报道
新年伊始，一条爆炸性的消息刊登在1月2日的美国《科学》杂志上，可谓赚足了眼球：一篇被记者称为“癌症的坏运气”的报道与这篇报道所依据的研究成果同时发表在这期杂志上。
饱受批评
随着《科学》杂志的报道和许多其他新闻报道基于研究成果的解释，这项研究就被理解为：该研究的作者得出的结论是单纯的“运气不好”——即他们所描述的健康干细胞中累积的随机突变——能解释2/3的癌症成因。这甚至超过了环境和遗传因素的综合风险。
自此之后，很多人都对这条新闻报道提出批评，一些人对报道这一统计数值的方式提出了批评，一些人直接指责新闻记者，而有一些则对研究人员提出了质疑。
《科学》网站该新闻报道中，210条在线评论中的一条这样写道：“似乎一些癌症研究人员已经江郎才尽了。”
“记者们，请你们在写有关科学的报道之前先理清思路。”一位进化生物学家和一位统计学家在《卫报》的专栏中表达了他们的愤怒。批评人士指责说，媒体的报道曲解了研究，对消息的简单化处理，贬低了预防癌症的价值。
英国布里斯托大学的临床流行病学家George Davey-Smith教授则指出，《科学》编辑所写的标题就是“癌症的坏运气”（the bad luck of cancer），“将错误报道归因于记者是不公平的，责任在于杂志和新闻稿——他们只是抄写了杂志和新闻稿中的东西”。
这些指责的声音突显出科学传播中存在的风险与挑战，特别是在癌症等领域以及当科学作者和新闻记者都想要简化故事的趋势下。
令人困惑的“2/3”
包括《科学》在内的很多新闻报道，都掩盖了这样一个事实，即这项研究不能包括所有的癌症。
事实上，该研究检测的31种组织类型并不包括两种最常见的癌症：前列腺癌和乳腺癌，还缺少相关研究数据。
尽管如此，“2/3”的数据确实只是涉及一小部分癌症病例？对此，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大学数学家、该研究作者之一Cristian Tomasetti解释道：“如果你去浏览美国癌症协会网站，检索癌症的致病原因，你会发现一系列有关遗传或者环境方面的条目。我们所说的2/3也不包含它们。”
在后续采访中，Tomasetti说，这项研究认为运气不好能解释不同组织2/3的癌症变异的比率——这一解释与此前略有不同。一些组织比另一些组织更容易被癌症所占据，加上干细胞发生突变占到这些变异的2/3，他和另一作者、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癌症遗传学家Bert Vogelstein曾得出上述结论。
真诚的“错误”
在这篇研究论文中，作者计算出2/3的“不同组织间的癌症风险差异”归因于细胞分裂出错——“坏运气”。而媒体简单地得出2/3的癌症病例是“由于随机失控的细胞分裂所致”这一结论，显然是对研究的解读出现偏差。
尽管新闻记者的报道存在诸多混乱，但Tomasetti并没有感到这是记者粗心造成的，恰恰相反。“总体来说，记者通过非常诚实和真诚的努力与我们交流互动，都是为了尽可能准确报道。”而且他相信，他也尽力地向非专业人士传达了他的研究结果。“如果有足够的时间或空间，我相信我能对给出的研究结果细节进行详实阐释”，但实际情况是，他只在截稿的最后期限与记者谈了几个小时。
他相信，即使对于统计大师而言，那些材料都是纷繁复杂的。而且，他还一直忙着准备一份附加更多详细信息的技术报告，约翰·霍普金斯大学也派出一位后续的讲解员向记者做详细介绍，并且也在线发布了这份技术报告。
“媒体太容易被谴责了。”英国剑桥大学生物统计学家David Spiegelhalter说。他感到，在此次喧嚣事件中，“新闻报道的要点非常合理——大多数的癌症病例起因于偶然因素。”
作者的责任
许多科学家觉得，论文作者也应为过于简单负责。
文章用一系列明显的数据将癌症分为绿色和蓝色两类。绿色指的是癌症病因“主要归为”随机突变一类——在文中，作者写道，它们不太可能提前预防。
然而，包括食道癌和黑色素瘤，都被认为具有很强的环境驱动性——例如，饮酒过度与食道癌有关和过度暴晒与黑色素瘤相关。“黑色素瘤”仅位于绿色区域的边界内——但是这足以激怒一些读者。“他们已经忽略了一些基本生活方式的因素。”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癌症预防专家Graham Colditz说。但Vogelstein说，他的论文关于环境因素对黑色素瘤的形成没有进行分析。“这是一个数学理论。”他说，并不能解释所有癌症的各个方面。
华盛顿州美国西雅图Fred Hutchinson癌症研究中心医学与流行病学家Anne McTiernan认为，作者的“意图很好”，但是她批评他们的假设——干细胞分裂和癌症风险之间的相关性即意味着其中一个是引起其他的原因，但是他们提供的数据并不能证明该假设。Tomasetti对此表示赞同，但是他指出，“关于这一主题的所有生物学研究都支持随机性的观点。”
尽管误导性的存在惹起了众议，但是这项研究还是提出了一条有关人们患癌与健康生活方式的重要信息，“如果你得了癌症——我认为这也是癌症患者想听到的话——你不应该去责怪你自己”。
不过，现在一个悬而未决的关键问题是，这次喧闹是否会影响癌症的预防工作。“消息不应该是，‘哦，一切都是随机的，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宾夕法尼亚大学癌症预防专家Timothy Rebbeck说。“我们可以做一些事情”，因为风险会因人而异。如果这项研究有所意指的话，他说，那么它指出了癌症预防的价值。它表明环境或遗传引发的癌症（例如吸烟者与肺癌患者）与没有明确病因的癌症之间存在巨大的风险空缺。
对于这篇新闻报道出现的错漏，Spiegelhalter并不感到惊讶。“这是简单化报道的又一个案例。”他说，“不过简单化并不正确。”■
《科学新闻》 (科学新闻2015年2月刊 科学·深度)
https://blog.sciencenet.cn/blog-85876-872216.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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