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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hen You Are Old 精选

已有 11156 次阅读 2012-12-25 07:39 |个人分类:情为何物|系统分类:诗词雅集| you, are, old, When

近代以降流传至今的中国著名情书中，最动毛毛心弦的莫过于辛亥年黄花岗慷慨就义的林觉民烈士写给妻子陈意映的《与妻书》。这封在广州起义三天前“泪珠和笔墨齐下”写就的家信，既是一封情书，也是一封遗书。舍生取义的激情和缠绵悱恻的爱情交融在一起，到处都是浓得化不开的真情。斗转星迁，沧海桑田，但人性中至真至纯的东西不会因岁月的流逝而产生理解上的隔阂。很多年以后，齐秦的姐姐在唱一首歌，名字就叫做《觉（遥寄林觉民）》，像是替意映给她丈夫回信：“……你的不得不舍和遗弃都是守真情的坚持/我留守着数不完的夜和载沉载浮的凌迟……”

尽管这封《与妻书》毛毛早已倒背如流，但每次想起它我仍不禁感慨动容。其中留给毛毛印象最深的是下面这段话——

“汝忆否？四五年前某夕，吾尝语曰：‘与使吾先死也，无宁汝先我而死。’汝初闻言而怒，后经吾婉解，虽不谓吾言为是，而亦无词相答。吾之意盖谓以汝之弱，必不能禁失吾之悲，吾先死留苦与汝，吾心不忍，故宁请汝先死，吾担悲也。”

希望另一半走在自己前面，看似自私无情，却恰是爱到深处与极致的体现。相濡以沫共伴多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早已是对方无法割舍的一部分。如果我先走了，谁再与你共尝苦辣酸甜悲欢冷暖？谁再与你共赏风花雪月草长莺飞？你会多么难过！九百年前姑苏城中雨夜无寐的贺方回受的不正是这样一种折磨吗：“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所以莫不如你先走吧，把失伴之悲留给我自己，因为我爱你，我不忍你痛。《诗经》中那句传唱至今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毛毛用现代汉语做这样的演绎：“我不怕老去，我只怕不能和你一起老去。”

在新浪轻博客上看到一组美好的照片，让毛毛很感动，转置于此，与天下有情人分享。

喜欢一个人，是不会有痛苦的。爱一个人，也许有绵长的痛苦，但她给我的快乐，也是世上最大的快乐。

当我们都老了，我还是会记得你当初让我心动的样子。

在所有物是人非的景色里，在所有无法到达的彼岸中，我最想要拥有的就是你。

如果你是太阳，我愿躺在你温暖的怀抱里，享受那沁入心扉的幸福甜蜜，和你一起慢慢老去。

你让我欢喜让我执着让我安静，不必有太多理由叫做爱情。

因我只要你，对白很干净，我唯一会说的只有我爱你。

能跟你一辈子的人就是：理解你的过去，相信你的未来，并包容你的现在的人。

笑容可以给任何人，但你的心，只须给一个人就好。

喜欢你的人，看中你的优点；爱你的人，接纳你的全部。

我不需要灯红酒绿的生活，只想在风雨如晦之时还有你牵我的手。

爱情，就是彼此永不止息的思念，是永远放不下的牵挂，是心甘情愿的牵绊。

相濡以沫，就是你牵我的手，我扶你的腰，风雨无阻，踏雪无痕，相携相靠走到夕阳西下，走到白发苍苍。

在西方现代诗歌当中，毛毛最喜欢的一首，是爱尔兰杰出诗人、剧作家、1923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威廉·巴特勒·叶芝（William Butler Yeats）创作的《当你老了》（When You Are Old）。

1889年，叶芝邂逅了才貌双全的大家闺秀毛特·冈妮小姐（Maud Gonne，中国的文学爱好者戏译作毛德刚～）。冈妮非常仰慕叶芝早年诗作《雕塑的岛屿》，并主动和叶芝结识。叶芝深深地迷恋上了这位小姐，而这个女子也极大影响了叶芝以后的创作和生活。经过两年的交往后，叶芝向冈妮求婚，却遭到拒绝。接下来几年，他又前后向她求婚三次，均遭到拒绝。尽管如此，叶芝对冈妮仍然难以释怀，并以她为原型创作了剧本《凯丝琳女伯爵》等一系列传之后世的经典作品，直至去世依旧魂牵梦萦（有人对此这样评论：别惹文艺青年，分手后一不小心你就成了他一辈子的灵感源泉～）。《当你老了》，便是叶芝于1893年献给冈妮的一首深沉而真挚的爱情诗篇。

When You Are Old

　　When you are old and grey and full of sleep,

　　And nodding by the fire, take down this book,

　　And slowly read, and dream of the soft look

　　Your eyes had once, and of their shadows deep;

　　How many loved your moments of glad grace,

　　And loved your beauty with love false or true,

　　But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

　　And loved the sorrows of your changing face;

　　And bending down beside the glowing bars,

　　Murmur, a little sadly, how Love fled

　　And paced upon the mountains overhead

　　And hid his face amid a crowd of stars.

这首诗的美丽，引得华语文化圈中许多健笔对它进行翻译，译者中不乏大陆的冰心、台湾的陈黎与杨牧以及旅美的裘小龙这样闻名海内外的文坛大家，不同译本有数十种。不过毛毛最欣赏的译本，出自著名的“九叶派”代表人物袁可嘉先生之手。袁先生的翻译不用华丽辞藻的修饰，而是洗尽铅华的娓娓道来，体现着现实、象征和玄学融汇，艺术、感性与理性平衡的“九叶派”诗风。

当你老了（袁可嘉译）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思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其中“浓重的阴影”之译毛毛似嫌美中不足，毛毛试将其译作“深深的晕影”。

有一笔名“右哉”的朋友把它意译为一段中国古典诗行，贯穿着《诗经》的格调和宋词的气韵，有一唱三叹回环往复之美。民国时，苏曼殊、马君武、章士钊等学贯中西之士就曾以这种方式向国人译介西洋诗歌。

适子垂老时（右哉译）

　　适子孤老鬓白如霜昏沉倦怠倚牙床

　　困就炉暖拂及此章轻吟字句念诗行

　　梦回过往两顾苍茫卿眸沉郁感凄惶

　　青春年少几慕卿妆羡卿红瘦短流长

　　或有君子感卿贞良虽经岁月老珠黄

　　不离不弃诉与衷肠暧暧垂首泥炉旁

　　呢喃低语息诉情殇悄然信步逝平冈

　　倏忽天际匿隐星芒

古往今来，爱情似乎总是与青春、美貌联系在一起。当人们沐浴在爱情的光辉中，脑海里只有当下，总是潜藏着一种拒绝时间、拒绝变化、将瞬间化为永恒的欲望。而叶芝偏要穿越悠远的时光隧道，想到红颜之垂垂老矣，美丽之黯然失色。生老病死固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规律，但诗人这样写并非是要宣讲这个“真理”，而是通过这种方式向心上人表达自己的爱。因为有多少人或真心或假意的爱，只是爱她的容颜，而诗人爱的是她高贵的灵魂。“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但女子高贵的灵魂、内在的美质却会在岁月的流逝中永驻，就像酒，藏之愈久，味之弥醇。诗人的爱情也因此得以超越时光，超越外在的美丽。

触动人心的东西总会跨越时域和地域的障碍。《当你老了》问世108年后，中国的演唱组合“水木年华”以这首诗为蓝本，创作了80后一代脍炙人口的《一生有你》：“……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当你老了，红颜褪尽后的脸上，有了朝圣者一般圣洁的光芒，青春虽逝，风姿尽绽。请容我把流年的风尘装进岁月的花瓶，放在洒满月光的窗台。夜的昙花，在睡意朦胧的记忆里，娇羞地舒展着微带倦意的花瓣。我微笑着，看你从远方踱步而来，时光的舟，划过叶芝羽绒般轻柔的句式。那一刻，所有的往事都轻吟成一首细腻柔情的歌谣，在我们自己的故事里，反复咏唱出不变的曲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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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乐诗朗诵《当你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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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木年华《一生有你》

人人都有垂老白头的那一天，直到生命最终定格的那一刻，所有的飞扬落寞悲欢荣辱，都化作永恒。这个寒冬，好几位科学网博友人生中至亲的老人不幸撒手人寰，篇篇纪念文字寄托着生者对逝者无尽的追忆与思念。有感于此，晓虹前天写下了两篇博文，一篇关于父母，一篇关于孩子。毛毛读罢，心有戚戚。我们大部分人在生命旅程中，都会有一段旅途同时身兼父母和儿女的双重角色，而在父母眼中，儿女无论多大，身份地位如何，都永远是孩子。父母之恩，山高水长，我们怎样努力，恐都无以为报，于是我们把父母之于自己的爱转赠给儿女，亲情的燃炬就这样一代代接力，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当高堂步履日渐蹒跚，当儿女绕床膝下承欢，那些深藏心底却未曾磨灭的影像是否又浮现眼前？最后，毛毛愿与大家分享一部一分半钟的感人亲情短片，我每看一次眼眶都忍不住湿润一次。“……如果有一天他们站也站不稳，走也走不动的时候，请你紧紧握住他们的手，陪他们慢慢地走……就像当年他们牵着你一样……”这部短片的名字就叫做《当你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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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博文以爱情始，以亲情终，珍惜生命中所有的美好与感动吧。今天是西方传统的圣诞节，这是阖家团圆欢聚一堂的日子。在此，毛毛谨祝海内外所有科网博友圣诞愉快！有些朋友，果落异邦，根在炎黄，此时此刻，虽不能与故园亲友共盏同觞，但只要有心，天涯万里你我共浴同一抹流光。“青山一道同风雨，明月何曾是两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