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看闲书《民国教授往事》，看到两则段子，说的是刘文典（1889-1958）欺负与侮辱沈从文（1902-1988）的故事，大意如此：在西南联大时有一次警报响起，刘文典挟着一个破布包，从屋里蹿出来就往郊外的山野方向逃窜，路上正遇联大文学院的副教授、著名小说家沈从文夺路而奔。刘文典顿时火起，停住脚步侧过身对沈从文大声骂道：“我跑是为了保存国粹，为学生讲《庄子》；学生跑是为了保存文化火种，可你这个该死的，跟着跑什么跑啊！”

由于刘文典对新文学与现代作家的蔑视，当他得知学校当局要提拔沈从文由副教授晋升为教授时，勃然大怒，对众人大叫道:“在西南联大，陈寅恪才是真正的教授，他该拿400块钱，我该拿40块钱，沈从文该拿4块钱。可我不会给他4毛钱！如果沈从文都是教授，那我是什么？我不成了太上教授？”

联想到1985年，有人访问沈从文，说起“文革”中打扫女厕所的事，一位女记者动情地拥住他的肩膀说：“沈老，您真是受委屈了！”不想，这位八十三岁的老人抱着她的肩膀，号啕大哭起来，哭得像个饱受委屈的孩子。什么话都不说，就是不停地哭，涕泪俱下满头满脸地哭。所有人都惊呆了！

年轻那会，不太明白，沈从文当时已是功成名就，为何还会如此悲伤。随着年岁的长高，也经历一些事情，渐渐知道在中国活着不易，有些好东西在国人手里就变成了侮辱他人的利器。也许，那些光鲜背后都是血泪啊。好在当年侮辱他的大烟鬼刘文典终于没有熬过他，早早见阎王爷去了！

刘文典的名头很大，在世时就被认为是很狂的一个人，曾与蒋中正互殴应该是最有名的段子（此事应该是讹传，未必真有，估计是争吵几句而已）。看看刘文典的做派，今日仍能不时见到。只是这些变体不如刘文典真诚而已，毕竟刘文典还敢于和老蒋争吵，今天的刘文典们大多是虐待不如自己者。

不过上述段子，读后还是有些感慨：刘文典被称作国学大师（专长校勘学，版本目录学，唐代文化史），但他的东东没有看过，估计也没有几个人看过。至于老陈寅恪，世人评价过高，记得年轻那会看过他的《柳如是传》（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抛开那些所谓的国学学问不谈，我倒认为：他是历史学家，竟然没有看穿历史的奥秘，自己被历史羞辱，实在看不出高在哪里，如果仅仅是做死学问，连一点启发作用都没有，不要也罢。反倒是沈从文，一直被欺压着、侮辱着，但毕竟还给我们留下了《边城》，从这个意义上说，刘文典值40元，沈从文为何一定是4元呢？国学大师出了很多变态的人，我一直没有想清楚是国学造就了变态人，还是变态人造就了国学？这个因果关系让人很纠结。

我想沈从文肯定是在老年的时候想到自己曲折的一生，实在是控制不住了，所以才放声大哭。那些施虐者都已经完蛋，老天有眼啊！所以，沈从文临终时留下一句很酷的话：我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好说的。

2016-8-12于办公室涂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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