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科技传播的现状与困境扫描
自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新闻传播事业得到了极大的发展,相对于新闻传播事业的发展规模与速度来讲,以科技为主要内容的科技传播事业则显得发展速度缓慢、规模扩张有限,明显跟不上时代发展的步伐。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这种悖论局面呢?在笔者看来,这种困境可以用科技传播的供给与需求的矛盾来加以解释。按照比较传统的说法:科技传播的结构包括四个基本要素:传播者、传播内容、传播渠道与传播媒体和接受者(翟杰全,2002)。如果我们把这个结构按照供需模式重新划分,可以发现,与科技传播的供给方有关的是传播者和传播渠道,需求方则是接受者。至于传播内容我们完全可以把它当成一种产品。在这种重新划分的供需结构条件下,当下科技传播面临的困境就可以解释为:科技传播的供给与需求之间出现了严重的不平衡。为了便于论述,我们来看看国内目前科技传播的现状,更有助于下面的分析。“据北京市科技记者编辑协会2003年3月至2005年10月对中国部分中央级报纸及北京市属报纸为期两年半的调研统计,科技新闻的平均比例只占3%至4%,个别报纸甚至仅为1.6%,与世界发达国家相比差距甚大(姜岩,新华网,
作为论述的起点,关于科技传播供给不足的现实还要分清两种情况,即供给量的变化和供给水平的变化。对于供给量的变化主要是指:“影响供给的其他诸因素假定不变的情况下,由于商品本身价格的变化所引起的该商品供给的变化。供给量的变化表现为同一供给曲线上的点的移动。”[3]这种情况很好了解,即在社会其他因素不变的情况下,科技传播商品本身的价格变动引发的供给量的变化。比如,目前的科技传播类的书籍价格普遍偏高(据笔者观察当前国内此类图书的定价基本上维持在每万字一元的水准,换言之,一本20万字的科技传播类图书的价格目前基本上维持在20~22元的范围内),这种情况直接制约了潜在的消费者的有效需求,试想上个世纪九十年代流行的五角丛书的成功,就是这种情况的最好写照。供给水平的变化则是指:在商品本身价格保持不变的情况下,其他因素(如生产成本、相关商品价格、对未来价格预期等)的变化所引起的供给的变化。它表现为供给曲线的整体移动。反观我国当下的情况则是:科技传播类产品的生产成本以及相关其他类商品的价格都在快速上升,这种上升势头已经超过技术进步等因素带来的成本下降的趋势,导致在商品价格保持不变的情况下,供给量严重减少。我国目前供给不足的主要原因在于科技传播供给水平的缩小。解决这种困境的出路只有在于把科技传播产品定位准公共物品,按公共物品的供给方式运做,即政府承担大部分,其余部分采取政府补贴的办法,从而变相降低成本,增加供给的整体水平,对于一项利国利民的事业来说,这也是政府的责任。
二 科技传播困境的供需矛盾解释模式
如果把当下科技传播面临的困境的原因归结为供需矛盾,那么这种供需矛盾有如下三个变体:1科技传播的供给严重小于社会的总需求。按照经济学的原则,当供给小于需求时,商品(科技传播内容)的价格会上升,价格上升则会减少社会的有支付能力的需求,从而达到一个规模缩小的均衡。在市场经济中,由于商品价格的上升会吸引更多的生产者转向这个领域,从而导致商品供给的增加,最终有可能达到更大规模的供需均衡,这是一个正常的商品供需平衡的过程。奇怪的是改革开放二十多年的实践证明,科技传播的规模与速度远远落后于其他行业增长的规模和速度。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这里有两个原因:首先,以科技传播的内容作为商品与一般商品有着本质的不同;其次,作为供给方的科技传播者显然认为这种投入与收益严重不成比例,由于我国当下的科研考评体制中:在职称的评定、基金的申报、奖励的评定中很少有对从事科技传播产品的承认,而一项高质量的科技传播产品也是需要投入大量时间、精力和金钱的,由于不能得到相应的回报,导致生产者从事科技传播成为极度不经济的行为,一旦科技传播的边际收益小于它的边际成本时,将很少有人或机构愿意从事这种事业。对此,美国科学家H.波拉克曾有很中肯的论述:“通常对学院科学家的奖励体系并不重视非学术界的贡献。事实上,在学术生涯中存在一种潜意识,即在非学术努力上花费时间会阻碍科学的进展。如卡尔.霍根(Carl Sagan)是康奈尔大学天文学家,也是多产作家,他把许多科学带到普通大众王国,却从未当选国家科学院院士。当选国家科学院院士是美国科学家能获得同行认可的最高形式之一。”[4]这种现实就是我们当下科技传播在生产端面临的困境的主要成因。需要说明的是市场发出的信号,不是完全不起作用,只是这种作用被当下的科研考评体制削弱了,市场需求很大而供给的积极性很低,这也是科技传播发展虽然缓慢但仍有进展的主要原因。需要注意的是,这种状况还衍生出一种现象:一些低质量的(甚至非科学的)科技传播内容开始出现甚至泛滥,这种现象反应了对市场供需矛盾信号的积极回应,毕竟一个巨大的需求空间总是要被填充的,问题是这种低质量商品(劣质科技传播内容)危害极大,而且错误很难消除,想想前些年曾广泛流行的各种预言类图书,无一不是打着科学传播的幌子,北京大学刘华杰教授在其经典著作《中国类科学》中,对此也有很好的描述。如果考虑到中国知识产权法规不健全或执行不利的现实,则更会加剧这种专业供给与社会需求的矛盾。科技传播困境的第二种供需矛盾是:科技传播供给内容的单一化与社会需求的多样化的矛盾。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传播者与接受者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导致二者之间处于一种错位状态。换言之,传播者不了解接受者的内心偏好等需求信息,导致单一传播内容过剩,而真正与社会需求相符的科技传播内容则严重缺乏。这种状况抑制了传播者进行传播的热情,因为一旦耗费诸多人力与物力生产出来的传播内容无人问津,对于传播者和传播机构来说是不经济的行为,也是不理性的。再者,目前从事科技传播的传播者的来源单一化,导致传播内容的单一化,目前我国的科技传播者多是科研人员与高校教师,这部分人群的价值观与公众的价值观有重大区别,坊间所谓的高雅文化与大众文化的分野就是这种情况的典型写照。只有传播者多元化才能最大限度内满足社会的多元需求。第三种科技传播的供需矛盾与特殊的社会文化转型相联系。由于我国的改革开放是从高度集权的计划经济转轨而来,一旦实行市场经济,整个社会迅速处于一种去政治化的文化转型期,传统价值观的彻底解构与新价值观的缓慢建构处于不同步的状态,导致整个社会处于集体无意识状态,两种经济体制的转轨导致社会生活快速地从对政治乌托邦的狂热进入到追求现世享受的世俗化阶段,这时主流文化被裹胁着日益体现一种平面化的倾向,娱乐化是这个时代的最大特点。由于科技传播内容的特殊性,学习起来很费时费力,不能像肥皂剧那样给观众带来可以当场呈现的快乐,人性中的懒惰成分泛滥,再加上多元化社会选择的多样性,能够带来短期快乐的替代品很多,即需求弹性很大,这样就导致在追求当下的感官快乐的时代,通过科学知识获得快乐的成本比较高,因此导致科技传播内容被日益世俗化的社会大量抛弃或者忽视,由于文化取向上的偏差,导致作为产品制造者的精英阶层与作为消费者的大众阶层出现认同上的断裂,这种状况加剧了科技传播供给量的逐渐减少,而娱乐化的社会对此的需求则更少,这也是科技传播当下面临的一种很奇怪的文化困境。所谓社会浮躁无非是追求在场快乐而又无法顺利实现的一种代名词而已。
三 科技传播面临困境的出路
如果我们上述对上述科技传播供需困境的分析是合理的,那么如何解释当下公众科学素养逐渐提高的现实。换言之,能否因为公众科学素养的提高否认科技传播面临的困境呢?笔者认为恰恰不能,造成公众科学素养提高的原因是多方面的,现主要列举两个方面原因:首先,中国当下受教育的人群在快速增加,如普及九年制义务教育的实现,1999年以后大学持续的扩招,在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里,我国的高等教育快速完成从精英型向普及型转变,这些因素都是这两年公众科学素养提高的主要原因,如果对比一下公众科学素养提高的比例与受教育人群在公众中增加的比例,可以间接说明这个问题,如中国科协公布2001年中国公众科学素养调查报告:每千人中只有14人具备基本科学素养,同期,2000年举行的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全国人口中大专以上学历人员占全国人口比例为2.58%(笔者通过国家统计局给出数据计算出来的)。这还不及美国10年前的六分之一,但已是中国5年前调查结果的7倍(薛晖,北京晨报,
如果我们把科技传播者与接受者之间的供需平衡理解为一种重复博弈的过程,那么,“重复博弈中的参与人是根据对他人可能采用的规则的一些显著特征,得出自己在各种状态下的行动规则,即策略。所有参与人根据对他人行为规则的主观认知或信念形成自己的行动决策规则。当参与人的信念与其行动规则形成一致时,纳什均衡得以出现。”[7]一旦这种经过双方仔细考量的均衡出现的时候,科技传播面临的困境也就得到极大的改善。
四 余 论
回顾我国科技传播事业的曲折发展历程,更能印证笔者的这种判断,从历时性角度来看,如果我们同意刘华杰教授关于科技传播事业发展三阶段论的划分,即科学普及、公众理解科学与科技传播,那么我们可以看到在这种传播模式变迁图背后隐含的主体变迁模式,科学普及的主体是国家,它的传播方向是向下的,它不需要考虑传播受众的需求偏好,也不需要考虑传播成本问题,从上往下单向流动,此时唯一的影响因素是政治因素,公众处于一种别无选择的境地,形象地说: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即便偶有成功,也是思想贫乏年代的无可选择的选择。在当今时代,这种模式已经无法适应时代的需要。公众理解科学阶段实际运行主体应该是想象中的市场,自西方国家率先提出这个概念以后,实际取得的成就也令人质疑,尤其是对于文化条件完全不同的中国来说,情况又突生变数。就其本质来讲,由于科技传播内容的特殊性,导致市场运做并不很成功,因此,最近兴起的科技传播事业的运行主体应该是双主体,即政府和市场,这种双主体即有利于形成竞争,又能够最大程度满足社会需求的多元化,因为传播本身就包含了沟通之意,而任何沟通都是双向的,这样可以极大地减少传播过程中的交易成本以及信息搜寻成本。笔者以前曾撰文指出我们应该避免一种认识上的误区:即把传播事业定位于“徘徊于政府与市场之间”[8]只有清晰界定了科技传播事业的主体,解决科技传播面临的困境才有了现实的可能性,即便如此,科技传播事业在中国的未来发展仍然还是一个需要敞开与展现的事业,不过对此我们充满信心,在知识经济时代,追求知识本身就是值得我们期许的,毕竟古希腊哲学家苏格拉底早就说过:知识即美德!
参考文献:
[1]姜岩.冷静看待中国新闻传播的成就 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07-05/21/content_6130361.htm
[2]戴文标.公共经济学导论[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36.
[3]陈通.微观经济学[M].天津:天津大学出版社,1993.32.
[4]亨利.N.波拉克.不确定的科学与不确定的世界[M].李萍萍译.上海: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6.25.
[5]2003年中国公众科学素养调查主要结果. http://www.cast.org.cn/n435777/n435795/n435862/n435872/6684_3.html
[6]朱效民.科普工作中的“最后一公里问题”科学时报
[7]周方银.国际结构与策略互动.世界经济与政治[J].2007(10).P15.
[8]李侠.科学传播徘徊于政府市场之间[R].科学时报
Archiver|手机版|科学网 ( 京ICP备07017567号-12 )
GMT+8, 2024-11-24 22:29
Powered by ScienceNet.cn
Copyright © 2007- 中国科学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