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后半夜从CCTV-6上看了一部荷兰电影《不依靠男人的日子》（Antonia's Line，1995），真是一部很棒的电影，感觉这也是我第一次看荷兰的电影，原来那个有风车和郁金香的国家也有很多很棒的电影。过后从从网上查了一下，有用的信息不多，只知道这部片子获得1996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26年后我们终于看到这部电影了（CCTV-6的排片很有意思，黄金时段播垃圾片，后半夜偶尔放点好片子，成心不想让中国观众提升审美能力，为啥呢？）。

这部片子的故事内容很简单：二战后，安东尼娅（女主人公）带着16岁的女儿达尼埃莱回到故乡小村庄看望母亲的最后时刻及参加葬礼（这一段到外面吸烟没有看全），由此拉开故事序幕。

安东尼娅是一个超前的现代女性（根据我的阅读经验，那个时候女性主义还停留在少数学者的观念层面，如法国哲学家波伏娃等，普通人很少知道这些），而她回到的村庄却是前现代的，这种文化气质的矛盾是很让人恐惧的：要么被排斥，要么被同化。当然，故事很励志，安东尼娅勇敢地选择第一种方式去面对自己的生活，与前现代社会保持距离（她说村里人的眼界只能看到牛屁股远的地方）。这点做起来非常不容易，一旦能熬过最难的初始遭遇时期，那她就是沉闷村庄的希望所在。这个过程对于男人而言也是异常艰难的，何况是一位势单力孤的新潮女性。

一个人要战胜恶劣环境需要哪些条件呢？安东尼娅给了我们很好的启示：独立、自强、尊严、爱心和正义。前两者独立与自强是一个人在任何社会活下去的最基本物质保证，尊严是赢得社会尊重的基础，爱心是社会群体生活的粘合剂，而正义则是获得社会认可的基础。这母女两个用这副药方快速扭转局面：用正义的品格，安东尼娅为家族带来了第一个加入者，有些迟钝的洛尼，女儿达尼埃莱解救了痴呆女迪迪，然后邻居巴斯带着五个儿子松散的加入这个家族，这就在村庄原有的旧格局中形成一种新的生活力量，村庄里那些原先被认为是另类的人（不出屋的读书老者，还有每到月圆之夜狼嚎的悲伤女人等）也都由于她们一家新力量的涌现，而得到改善（恶意聚焦度得到稀释），并成为一种能够默契相知的朋友，这些无声的努力为新生活拓展了生存空间。

达尼埃莱生了一个女儿（到城里找了个男人怀孕，那个时候还没有试管婴儿，否则这步都可以省了），结果这个小孙女特蕾莎是一个数学天才，当然围绕孩子教育也是很有看点的，特雷萨在村里得到了读书老者的观照，估计也只有这个老者可以为天才暂时提供知识补给（后来老者厌倦生活自杀了，尼采、叔本华的书读多了）。后来特雷萨成了音乐家，她结婚后生了一个女儿萨拉，也是个小神童，具有诗歌天赋，剧中那首诗写的很好，可惜没有记下来。时光匆匆，转眼几十年过去了，村庄早已改变，孩子们也都成长起来了，至此对于安东尼娅来说已经是四代女人的故事了，她也老了，知道大限将至，找来所有亲朋好友围坐在她床前，在日出之时，满意离去。这真是一个普通女人史诗般的一生。粗略估计一下：这个女人谱系的时间链条：（安东尼娅的老母亲，片头出场，死时约莫65岁左右，约1880年左右出生）——安东尼娅（刚来村庄时约莫40岁，1905年左右出生）——达尼埃莱（二战后16岁，约莫1930年左右出生）——特蕾莎（约莫达尼埃莱20岁时生孩子，特雷萨1950年左右出生）——萨拉（特雷萨的女儿，约莫1970年左右出生），萨拉5-6岁时（1975-1976），主人公安东尼娅死亡，此时约莫70到75岁左右（考虑到她女儿结婚不一定是20岁，而可能是22岁），因此，安东尼娅应该活了74岁左右。当然对于一个故事不必太当真，但是，梳理这个时间链条只是想说，安东尼娅用了35年左右的时间书写了5代女人的故事。由此可以推论出一个道理：年轻时安东尼娅一定是读了很多书的人，知道并接受了女性主义的理念，从而在自己的生活中坚定地贯彻了这个理念。因此，有什么样的理念就有什么样的人生，此言应该不虚。

当今，中国社会也兴起了女权主义，其实，女权只是对千百年来盛行的男权的一种反动，有纠偏功能，但是不能过，否则，也会同男权一样。这部片子的均衡在于以一种温和的叙事方式宣布：女人即便不靠男人也是可以活得很光彩的，甚至更好。这种叙事方式值得中国电影界学习。中国的叙事越来越粗鄙化，这对于任何理念的传播都是有损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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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5-6晨于南方临屏涂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