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是人情社会，过年过节回山东老家，迎来送往本身就是过“过年、过节”的一部分。刚刚工作那几年，老家人给的礼物，我时有不收的，倒不是嫌礼物品质或价值“太轻”，而确实嫌礼物的重量“太重”，尤其是带着妻女回家，光是替换衣服就占据大半个行李箱的时候。

有一年，二姐送给了“西瓜酱”（发酵的黄豆和西瓜，也经常用冬瓜），由于行李箱确实有些满，再考虑到西瓜酱沉且“汤汤水水”的不好带。我就轻描淡写地对母亲说“不带了，你们吃吧”。从十多里外的杜庄背到嘉祥村，然后又在炉子上忙乎半天把西瓜酱精心“加工”一番，正在忙碌着的二姐的手停滞了一下，眼神也“闪”过那说不上是“失望” 还是“愧疚”。之后，母亲告诉我，那西瓜酱是二姐从夏天做好之后，特意保留了大半年时间，就为了春节拿给我作为“礼物”带回上海去。母亲又说，你二姐家条件不好，孩子又小正是花钱多的时候，她家没有什么“好东西”给你们，但你得要。我一切都明白了。

从此以后，从老家被我带回上海的，大姐姐绣得一双鞋垫，二姐姐家种得、刚从地里挖出来的大蒜，嫂子蒸得馒头，小侄儿刚从地头薅来的荠菜，还有邻居“小三家”从自己地窖里拿出来的地瓜，“建民婶子”夏天采摘下来只有放在棉絮里才能保存到春节的石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