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字开来：新型交叉学科“面相学”

“too old, too complex, sometimes too sophisticated” by Dr. Jing LI

前面我花了一些篇幅从文化的角度谈了“鉴”字代表镜子的由来和一些有关的延伸，也谈到了曾国潘的”鉴“，走的是一条由表象(相)到内部世界的分析过程。照镜子看自己的面相模样是日常生活，现在我们搞自然科学研究，面对实验对象，如何从外在的表象(相)来推测内在发生的事件呢？过去有形态学学科，描述性的已经完全无法适应人们对客观事物的认识需求了。如今我们学界已经有了可能从内在的动态变化走向外在的深层次表观判读，我们的研究手段翻新不穷，从微观到宏观、从分子水平到个体水平、从小规模数据采样到大规模数据收集，比如植物学科也在结合新的手段给自然界的植物面相，成为快速发展的前沿学科领域面相学(或表型组学/phenomics)，比如 DNA Phenotyping 和 Plant Phenotyping。

以我熟悉的植物生物学领域为例，国与国之间的科学家们面对植物面相学，场面风生水起而且大有群雄逐鹿之势：英国成立有国立植物面相中心(National Plant Phenomics Centre)；欧洲境内的植物学术界的科学家联手成立了欧盟资助的欧洲植物面相合作研究网络(EPPN, http://www.plant-phenotyping-network.eu),还有其它不少国家相应地建立起了专门研究机构，不一一枚举。

西方人在生命科学领域提出启用“面相学(phenomics)”概念，最早可以追溯到1997年发表在一本美国学术刊物(Am J Respir Crit Care Med.)上的标题为“复杂疾病(疑难杂症)的遗传:途径、问题与出路”的综述评论文章, 这位致力于研究复杂疾的统计遗传学家 Nicholas J. Schork 当时实际上还给面相学造了另外一个词 “phenometrics”。直到3年之后的2000年，才出现了来自多肽研究领域的科学家发表的有关面相学的另外一篇述评，应该说这个阶段，大抵还是面相学的起步观望阶段。又等了两年，也就是面相学概念提出五年后的2002年，先是有一篇发表在英文期刊《消化内科学》上与克罗恩氏疾病(Crohn’s disease)有关的面相学，随后就是神经生物学家 Robert Gerlai 就面相学解决有机体复杂疾病上带来的希望，在细胞出版集团旗下的《神经生物学趋势》上发表了题为“面相学：未来之科幻？”的观点性述评文章。

自此之后，面相学开始撩拨人们的眼球，迄今已经有378篇论文现存于 NCBI Pubmed。一个非常有意思的现象是这378篇论文中(当然其中有少部分是没有多少直接关联面相学的文章)，竟然有129篇为评论性综述。这说明一个什么问题？说明不同分支领域的科学家们很大一部分精力还花在讨论如何界定面相学的内涵。那么，究竟什么是西方人眼中的面相学呢？我采用大家比较容易接受的，出版界的“芙蓉姐姐”《自然》在2010年利用其旗下的《自然评论.遗传》就如何“面相”发表的《面相学:下一个挑战》的原文摘要来加以说明。

“A key goal of biology is to understand phenotypic characteristics, such as health, disease and evolutionary fitness. Phenotypic variation is produced through a complex web of interactions between genotype and environment, and such a 'genotype–phenotype' map is inaccessible without the detailed phenotypic data that allow these interactions to be studied. Despite this need, our ability to characterize phenomes — the full set of phenotypes of an individual — lags behind our ability to characterize genomes. Phenomics should be recognized and pursued as an independent discipline to enable the development and adoption of high-throughput and high-dimensional phenotyping.”

这段话啥意思呢？生物学的核心目的就是要整明白表型特征诸如健康不健康、有没有病、进化上合适不合适等等。表型差异反映的是错综复杂的表型与环境之间的相互关系网络，没有详细的表型数据分析，这些相互关系所构成的面相就没法扯。虽然大家心知明肚给个体面相的意义所在，但我们的面相能力很是扯淡，落后于基因组的鉴定。一言以蔽之，应该开发和采纳高通量技术和多维面相技术，使得面相成为一门独立学科。

原创性的科学研究很难，需要长期的积累，不能跟风，不能照搬人家的思路一起去摸他人要摸的石头。虽然“面相”这个领域的工作已经有人动手看起来似乎暗潮汹涌了。“面相”真有什么新鲜吗？否也！中国人几千年来就在人面面相上下功夫用来诊断病情，积累了异常丰富的经验，但是我们的先人由于先天性的探求事物真相文化的缺陷，没有能用科学的办法深入挖而掘之，有的只有表面的相术而没有系统的科学研究。

我相信：生物学领域里兴起的面相学，就人类而言，是一门基于或者综合现代生物学各个层面的人体医学学科分支，包括人类遗传学、生物信息学、分子生物学、细胞生物学、生物化学、神经生物学、组织解剖学、人体生理学、人体病理学、人体免疫学、人体血液学与内分泌学、人类心理学等、以及中医学等多学科交叉的前沿学科。如果在此基础上还能充分地吸收我国传统文化中“八卦算命面相”里的有益滋养成份，那么利用当今方兴未艾的生物技术整合基因组学、蛋白组学、代谢组学和各种小RNA在内的调控功能研究，定能形成别具一格的独领风骚。

当然，在国家层面上，我们必须认识到，从现在开始努力培养这类跨专业的多学科交叉的专门人才。籍此，我愿意挂帅领头驱动这个领域的发展，现在都讲究大数据 (big data)，我到谁那里或者哪个部门那里整一个大房顶 (big funding) 呢？

也许会有那么一天，我戴着一副墨镜，戳着一个竹竿，嘴里哼着花鼓调的湖南民歌《一根竹竿容易弯》行走在您身旁：

一根那个竹竿容易哟弯

三缕哟麻纱呀扯脱难

猛虎哟落在呀平阳哟地哟

蛟龙哟无水呀困沙滩

梭那一子郎铛

梭那一子哟

不怕力小怕孤单呐

众人合伙金不换

众人那个合伙金不换

各位明鉴！